面见圣上,原本是件好事。那日皇帝病重,诸多皇子不也为那个入殿侍奉名头争抢得脸红脖子粗?可今日能与皇帝私下见面,谢玹反而却表现得兴味索然,连跪拜之礼都行得敷衍至极。
这让德全心中生疑窦,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怎?不想见朕?”皇帝细细打量他这位幺子番,笑道。
谢玹低眉:“儿臣不敢。”
“朕瞧着你像不高兴似,嘴巴都噘到天上去。若当真不想见朕,便速速离去罢。”
这把火……让谁去添呢?
他这般悠然地想着,全然不知自己失方向,竟慢悠悠地晃到皇帝寝宫之外。
经过半个多月悉心治疗,皇帝这来势汹汹病症也很快痊愈。太医说他不宜多憩,应当趁着大好春日时光四处走走。
他与淑妃正在距离寝宫不远处水榭吃茶,眼抬,便透过半圆洞门瞧见谢玹。虽离得远,但彼时日头大,谢玹又穿件青白色绣袍,晃眼得很。
“那是星澜?”皇帝哼笑声,“跌跌撞撞往哪去呢?”
十皇子居住玉华殿外又多好几层守卫。若有人问起,侍卫们却只是摇摇头,说不清楚在防谁。但要是有人瞧见谢玹,哪怕他只是从玉华殿门口路过,也如临大敌。
是日谢玹刚下学,想趁顺路进殿哄哄十皇子,看这架势,当即脚步转,循着来时路回去。
生气便让他气着吧。谢玹来回几次,耐心告罄,心想爱谁谁。
当日他虽夺十皇子风头,亦获得太后认同,但实际上处境并没有什变化。在诸多皇子中,表面上最得宠,还是十皇子。
方才下朝后,太后在与朝臣商议应事宜之时,陪伴在侧依旧是十皇子,谢玹连门槛都没摸到。
皇帝挥挥手,面上也浮现些许不耐。怎料句话说完,不经意抬眼,便瞥见谢玹眼角泛起抹红。皇帝愣,露出丝无措来:“……怎哭?”
谢玹胡乱地挡下脸,但也挡不住齿间泄露出哽咽:“父皇哪记得什星澜!父皇有那多小皇子,个两个无名之人怎敢劳父皇记得!”
他这几句话声音不可谓不大。淑妃本为避嫌,坐在水榭之后替皇帝斟茶,闻
身旁老太监德全也看眼,呵呵笑道:“怕是贪玩迷路罢,陛下要叫人过来?”
皇帝不语,只低头拨着杯中茶水。
这便是默认意思。
他们这位陛下,于病中时脆弱不堪,但若神志清醒,身上压迫感便与太后如出辙。德全惯会察言观色,当即出门去,亲自将谢玹带进水榭之中。
谢玹今日穿得明艳,日光下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眸发黑亮,连德全看都心生欢喜。
这使得谢玹像个费尽心思争宠,最后狼狈落败弃子。
这也在谢玹意料之中。
因为还需要把火——那把暗火需要动摇太后心思,要让她觉得,扶持个聪明有胆识皇子,远比扶持十皇子这般愚忠之人要好得多。
他离开玉华殿,慢吞吞、漫无目地走着。
宫墙内风声幽静,耳畔是不知名鸟吟。虽是做十年江山之主,但他却从未这般闲散地走在这片土地上。在世短短数十年,少有安宁时刻,而眼下春风和煦,阳光正好,谢玹微微展眉,露出几分酣足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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