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烟,右边第二排那个,还有两瓶冰水。”
记者递钱接烟,转身靠在杂货店水泥墙上,拆开烟,自己先点上根,再瞥眼张沉,问他:“十七岁已经开始抽吧?”
后面那些人终于回过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们望望往外跑两个人,又望望倒在原地脸狰狞老板,迟疑半晌,最终还是跑去老板身边,打电话打电话,撑伞撑伞,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张沉和记者跑在毛毛细雨中,他手里还拎着带血钢棍,记者手里提着黑色摄像机,他们俩奔跑在雨中,就像对不要命亡命之徒。
张沉跑着,他右脸颊还印着刚刚沾上几滴血,掌心还有已经结痂血印子,但已经不疼。世界霎时清净,他脑子里渺渺黑烟变得透明,嗡嗡声不见,总闻到煤灰雾霾味儿也消失得干净,张沉浑身上下只有轻飘飘,像彻底融化在这飘风雨中。
细雨佛过他额前头发,他跑着,想,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做人,人好复杂,身上每根血管里血都有别人印记。如果可以,他希望做大自然中最普通飘雨,无腿脚也无躯干,只那轻盈抹,跟着风走,死生由命。
张沉这样想,忽然笑下。这下使他情绪阀门彻底打开,张沉再也忍不住,边跑边笑,他从未笑得这开心过。
烈嗡嗡声,以前他也听到过,每到他张立成和李小芸吵架时,亦或听到院里人骂李小芸时,这阵嗡嗡声就出现,像千百群脚上带勾子小飞虫似,不断往他耳朵里钻。
前面男人好像发觉身后动静,回头看眼。刚刚给他点烟人正巧也往旁边瞥眼,瞧见张沉手里钢棍,瞪着眼睛说句:“你干什……”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张沉就扬起拿钢棍胳膊,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嘭”地声砸在男人身上。
那男人嘴里叼着烟,刚要开口嘴张到半,就被措手不及棍砸得跪倒在地上。
鸟叫声也没,黑烟还像浪样不断呼啸着往外涌。郊区矿场里响起记钢棍和骨头迸裂巨响。
记者拉着他,在雨中气喘吁吁,他侧头看眼正在笑张沉,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砸人干什?
张沉还在笑,随手抹把脸上雨水,“想砸就砸,哪有那多为什。”
记者“操”声,后悔道:“早知道不领你回来,谁知道是个小疯子。”
他们跑快二十分钟,后面人也没追上来,记者这才放心地停下脚步,拉着张沉在间杂货店门前停下来。
杂货店老板正在看报纸,瞥眼这两个奇怪人,放下报纸,问他们要什。
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记钢棍声又接着响起。
张沉握着钢棍,就像握着救命稻草,他共砸三下,每次都用尽全力,他猜那男人肋骨被他砸断,没准心脏脾脏也被砸裂。但张沉不后悔,他知道如果再来次他依然会毅然决然砸下去。
他太需要发泄,如果今天他没砸得酣畅淋漓,那倒在地上冒血就是他自己。
所有人都吓得傻愣在原地,刚刚还纠缠作团人全停动作,朝发出巨响那处望去。
记者反应快,只短暂愣下就丢掉伞,飞奔过去抓上张沉胳膊,强硬地拉着他往矿场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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