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千金黑狐大氅被毫不留情地扔到雪中,黑亮润泽毛尖溅上点点碎雪,黑白分明。郁白低头看着它,仿佛被冻住脑子,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赵钧已经大踏步迈进乾安殿,几道殿门关震天响。李德海急得团团转,边得弓腰抬手、小心至极地扶郁白起来,边央求似捧着大氅劝说:“公子,先披着吧……”
长久弯跪膝盖骤然直起,有如被万根钢针刺透,全身骨节寸寸折断,胸腔肺腑齐碎裂,急促尖锐灼痛不带丝停滞地爆发至全身,郁白膝盖软,几乎要跪倒在雪地里,靠手撑住才勉强站住。
他跌跌撞撞地挣开李德海搀扶,颤颤巍巍、踉踉跄跄地从雪地里站起来时,突兀地回头,扫眼贺念白。
贺念白慌乱而局促地低下头,行个不三不四礼:“郁公子……”
……可是,为什还这冷啊?
郁白瑟缩着裹紧大氅,却仍旧寒冷刺骨。幻象中他又模糊看见赵钧,然而却是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又慢慢收回去,他甚至还看见自己少年时面容,神情略带局促和赧然,就那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以十七岁澄澈眸光,悲凉而失望地注视着二十岁狼狈自己。
……不,那不是幻象。
郁白狠掐自己把。
……出现在他眼前,跟在赵钧身后,那是另个人。
出乎意料平静。身体痛苦似乎能在定程度上冲淡精神悲哀,令他灵魂宛如行走在纯洁无暇原野上,目之所及皆是孩提时最澄澈梦境。他在冰冷中卸下切重担,甚至在想,如果能这样没有意识、不需思考地跪下去,也未尝不好。
但不行。他今日跪在这里,是祈求赵钧,祈求他收容自己进这座囚笼,换应人平安无恙。
赵钧还没有来……郁白半阖着眼睛,昏昏噩噩地数着时辰。
神经被寒冷冻有些迟钝,赵钧走到他面前时,他甚至都没听见咯吱咯吱脚步声。
直到那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住,在惨淡月光下投下片阴影。郁白昏昏噩噩地抬起头来,看看赵钧那瞬间,尚以为自己在梦中。
郁白面无表情地转身,心头倏然划过自己初初失忆时模样。贺念白拘谨而生涩模样恰如他当年,远远瞧着,竟恍若人——不,比他还多份柔和与顺从。
不错,是讨赵钧喜欢。
作者有话说:
这夜很漫长……
那人神情瑟瑟,那张俊秀面庞上写满郁白身上少见出现惶恐瑟缩,然而任何人都看得出,那两张面孔是如此相似。
幻象骤然撤去。郁白定定地看着眼前二人,忽然笑声。
那笑声落在赵钧耳中,便是最尖锐讽刺。
白头偕老、恩爱天长?赵钧,先食言究竟是谁?
赵钧面色难看过分,他突然把扯下大氅,扔到郁白脚边,随即头也不回地朝殿内走去。
他张张口,“赵钧”这个名字甫出口,便即刻被湮没在风雪中。
——赵钧,你终于肯来吗?
——真,等你很久。
——好冷。
梦中赵钧朝他伸出手来,怜惜地解下大氅裹住他,对他说:“对不起,来晚。”他在温暖怀抱里昏昏欲睡,在赵钧亲吻里安静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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