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方听到萧宁郑重应道:“好。”
推开医馆门,萧宁就在门外,正在用红绸子给处礼盒扎花。
老周在旁道:“就说他今天肯定能醒。”
萧宁神色微变,看着几处没有扎好红绸礼盒,眼底闪过丝懊恼。他将手中红绸甩,双臂环抱身前,抬眸对沈观道:“醒也不披件衣服出来。”
沈观脸错愕,喃喃道:“少爷……”
萧宁绷半晌,上前将身上衣服脱下披在沈观肩头,无奈道:“以后若让你无名无分跟着太不像话,今天抽空凑几样聘礼给你。”
最后次鬼面花毒发作时候,萧宁把沈观紧紧抱在怀里,两人彻夜缠绵于榻。
沈观在神思迷惘时听见萧宁跟他说许多,毒|瘾发作很多话记不太清,却留下句在心里。他说:“你在身边,恨你。你若走,在这世上像个孤魂野鬼,连个安排处也无。”
天际破晓,萧宁抱着昏睡过去沈观,指尖细细抚过他眉眼,心底片安宁。让他再贪心二十年,哪怕死后万劫不复,他也甘愿。
沈观这次迟迟未醒,几个时辰后高热不退,烧得双颊通红,眉头痛苦地皱起,呓语不断。老周赶过来看半晌,对萧宁道:“这是毒要散,按时喂药,熬过这阵子就好。”
萧宁把冷水里浸好帕子拧干,搭在沈观额头上,悄悄握住他被褥下冰凉手。
医馆外面整整齐齐码着几个盒子,大饼、冰糖、冬爪、桔饼、柿粿、龙眼、猪蹄、挂面、对公鸡、对母鸭。按照当地礼俗,聘礼得备十二样,还没有来得及买齐,所以最后面跟着念念和小沅。
勉强也算凑够数吧。
沈观怔住,直到萧宁将他抱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不说话就当你应下,进去吧,外面风大。”
“少爷。”沈观将额头贴在萧宁心口,“心如日月,誓拟同生死。”
沈观高烧反反复复,有时醒来也是浑浑噩噩,萧宁常把他抱在怀里,勺勺地喂药。沈观偶尔会把刚喝进去药吐他满身,他也不嫌,轻轻顺着沈观消瘦脊背,低声哄他几句。最虚弱狼狈时候,萧宁直在沈观身边。
折腾五六日,沈观才算是不再高热,萧宁也算是渐渐放下心来。
沈观醒那天,刚是阵秋雨停。他睁开眼,脑海中思绪繁乱,许久才动动身子,强撑着坐起来。躺得久,眼前难免阵阵泛黑,缓片刻,脑子也算是彻底清醒。他记起从前过往,也记得这些时日里萧宁每句话,记起当年王府,也记得那年破庙里雨有多冷。
沈观抬手盖住眼睛,良久才无言泪下,这半生算来,他负谢筠意,也负萧宁。
他踉跄起身,医馆凄静,除他空无人。他不知要去哪,或许是想找到他少爷,亦或是逃开不敢再见他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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