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问他:“这是哪里?”
“这儿?”方士笑,“这儿不是哪里,也没有名字,不过有些人管这里叫断情境。这啊,对执迷不悔人是牢狱,对无牵无挂人……那些没心肝人也永远不会来这儿。”
“何意?”
“看见这四个字吗?”方士扬手打打头顶黑色旌旗,“执迷,不返。你若执迷,就出不去。”
“……”
他看着伏泪光,却无力回应,只能故作视而不见。
他满肚子质疑辨惑,无处可问,唯有默然执著。他当然知道若想灭苦则心不妄动,可他凭什接着为这虚无缥缈佛法,去舍弃掉个活生生爱人?佛法,究竟是慈悲,还是残忍?
他身为释子,入红尘,理当做好永堕红尘觉悟。
他对个妖魔动心,也当做好禅修毁弃,共下地狱觉悟。
……
几十年前,和尚在海棠春坞发现伏留下荆竹长箫,黯然离去。
妖界都流传近百年来个魔佛,半边紫光,半边金光,两眼满是血丝,目眦欲裂,袈裟褴褛,看那模样像是寻仇。
有妖在背后议论他:“怎会有人半佛半魔呢?”
还有妖说:“怕不是离成佛临门脚时候,突然走火入魔?”
和尚听着这样流言蜚语,踽踽独行,有西天佛曾来试问他回头,那些话却如水投石,激不起半点水花。他魂魄在忘川受损,肉身也将要撑不住。他心知这里是妖界,自己是肉体凡胎,所为终究有限,纵然心中有再大不甘,亦或不肯放下遗恨,也难以对抗身体生老病死。
方士抖着二郎腿,显出对和尚感兴趣模样,身体前倾着支起下巴,问:“你也知道这地儿有多僻静,连声鸟叫都没有。般执迷可不会让你进来,至少是累世相加仍不醒悟那种,老天爷管不这帮人,怕他们坏事儿,不如往这里头引,啥时候断情断念啥时候出去,或者干脆就死这里头。不过,寻常人靠着碗孟婆汤也就彻底放下,哪儿轮得到累世相加。你个和尚,肯定念过不少佛偈,怎会来这儿?”
和尚沉默半刻,道:“在找人。”
“哦?找谁?”
“伏,个狐妖。”
方士摆手,道:“算,没听说过,
和尚在行将就木之际,踏入个陌生地方。
那是片诡谲森林,幽草生于涧边,蓝色溪流发着光辉。那溪流亮得仿佛藏个天空在缝里,向外倾泄着道青光,在高低起伏土丘之间流淌着。森林中长满奇形怪状大树,树冠是鸦青色,遮挡住所有天空,因此头顶反倒晦暗,唯有发亮溪流盘曲着带来幽明。
这里个人都没有,无边无际。
和尚沿着溪流而行,不知走多久,来到溪流岔口。那里居然摆着个卦摊儿,摊前坐着个方士,旁边挂着道黑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执迷不返”。
方士睁开眼,看见他,新奇地说道:“和尚?真罕见啊。”
他终是要死,死,就要再入轮回,难道,他还能横渡忘川第二次吗?
可他不明白。
这到底算什因果?
他入七次佛门,修七世佛法,究竟修出什,难道是所爱之人终生怨恨?
他听着伏诘问,却不能回答,只能道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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