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生活便有些如坐针毡味道。
陈则铭默然不语。
他在等待,等待有天能如同自小所梦想般,上战场,立战功,驱强敌,鸣惊人成为众人心目中英雄。他直磨砺自己,为便是那天。
他渴望能单独再见皇帝面,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仍未看清楚对方样子,但知遇之恩让他对那个人有种奇特亲近感。也许万岁还能给自己个机会。他是这想。
但此后数月,皇帝却象是忘自己手提
静静殿上落针可闻。陈则铭余光撇过,两侧每隔丈许便见到双靴子,显是站着众多侍卫,只是众人都无声无息。凝重氛围让人仿佛置身宗庙之中。
隔片刻,天子终于道:“好。”不见起伏,听不出喜怒,只听得出满满居高临下。
陈则铭呆怔着不动,心道好什。
直到韩公公扯他把,他转过头看,韩公公朝他直使眼色,低声道:“傻愣着干什,走啊。”才恍然,这便算完。
出那殿门,才觉身上湿腻,陈则铭伸手往颈后摸,不知何时出身汗。
是礼数周全、稳重内敛,看便是陈睹严加管教结果。
韩公公拍手笑道:“是啦,那日皇上微服外出,赶巧看见令公子。陈公子在众人中那真是鹤立鸡群,不但骑术流,那招百步穿杨,更是让万岁回宫后还赞叹半日。说如此人才怎不用。这不,今日就着咱家下诏来。”
陈睹这才解惑,松大口气,朝儿子轻轻笑笑。
陈则铭中武进士时,曾远远跪在殿下见过小皇帝。
少年天子年纪也应该跟陈则铭相差无几,可高高在上俯视中已经隐隐透露出不怒自威气势,也许那就叫做天威。
陈则铭运气实在是好,好到常人难比。不过是圣上惊鸿瞥,他便平地青云,得到都虞侯这个无数军人可望不可及位置。
但他心中直犯虚,就如同砌房屋没打过地基,洪水来冲便会垮,自己从无功绩,亦无战果,何德何能在这个位置上安稳地呆下去呢。
这想不只他人,他入军营后,同僚怠慢,下属懒散,上司轻视,表明这个问题大家都想到,只是皇帝金口御封,无人敢明说而已。但他们可以选择忽视他,皇朝大律上没规定过众人都得重视个从五品都虞侯。
于是陈则铭在这从五品官位上坐得并不舒服,同僚们冷淡和排挤,都只因为他与他们不同。
他履历,他行为,他得志,都得不到这些在沙场奋战过军人认同。军营里是用实力说话。这实力可以是战绩,可以是关系,但这些陈则铭都没有。
宫中寂静。
韩公公脚步停,陈则铭亦停下。韩公公回头,嘱咐:“叫你名字再进来。”陈则铭见他神色郑重,不由敛心神,点点头。
韩公公进门,陈则铭候在阶下,半晌不见殿中有何动静,正暗自疑惑间,突闻声起:“宣陈则铭觐见——”那声音如利刃般突然刺破飞檐翘角上那片宁静天空,让人不由惊。
陈则铭赶紧往前,迈过高高门槛,再撩袍跪下,三呼万岁。
头顶上没有反应,陈则铭只得继续伏地不动,他能感觉来自宝座目光盯着自己打量半晌,龙椅上人却始终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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