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进屋,秦敬掩好房门,鼻间却突闻见股血腥气,方晓得沈凉生刚刚并不是同他开玩笑,却是真去“办事”。
刑教当前之事,不外乎是到处寻找残本下落。秦敬回身看向沈凉生,并不似受伤模样,那想必……
烛光下沈凉生反客为主,不待招呼,顾自拿起桌上半杯残茶慢慢啜饮,因是黑色衣衫,看不大出衣上血迹,秦敬却觉着鼻间血腥气愈来愈重,眼角扫到他衣襟下摆,目光兀地寒。
……那想必就是场单方面屠戮。
沈凉生喝完半杯茶,抬目见秦敬定定望着自己,眼中竟是厌恶神色,虽在自己抬头时已掩去大半,但仍逃不过他眼。
或因受伤失血之故,离立冬还有两日,秦敬已然觉得心口阵痛,只好老实进到池子里泡着,再出来已是七日后,人折腾瘦圈,照镜子时眼见颧骨似是又突出来点,衬得眼睛更深,反倒添几分英气。
冬日山间万籁俱寂,秦敬过两天无聊日子,养回几分元气,便出山去临近镇子上赌庄试手气,复又寻去有几分交情药铺,跟老板喝场酒叙旧,戌末方带着两分薄醉回药庐,推开院门,却见自己房里亮着烛火,冷寂夜中,暖黄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地熨帖心脾。
秦敬以为是师父来看自己,恐怕带着酒意进房多少要被念上两句,便站在院中醒醒脑子。哪知片刻后,有人自内拉开房门,逆光立在门口,却是沈凉生。
“你来做什?”秦敬奇怪地问出声,面上诧异神色倒非作伪。他本以为再次见到这个人,定是尘埃落定之时,他来押自己去刑教赴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缘由让他现在就过来找人。
“路过。”沈凉生答得淡然,秦敬却又是愣——其实硬要说缘由,也并非没有,比如那夜交情,如若对方肯将自己放在心上,自然会再来。
沈护法随着他目光瞄去自己衣衫下摆,外袍下摆正齐靴面,本用银线绣圈云纹镶边,但因杀多人,走过地尸山血海,丝线早浸透鲜血,鲜血干后变作酱紫颜色,不细看只当是件纯黑袍子。
“秦大夫在想什?”两厢沉默半晌,沈凉生步步走近秦敬,虽已卸去兵刃,却仍令人发肤生寒。
“想你杀多少人。”秦敬也不隐瞒,坦白答出心中所思。
“恐怕比你想要多。”沈凉生抬手抚上他脖颈,指尖轻轻摩挲着喉结,亲密宛似在说什私房情话,而非谈论生死杀戮。
“不巧在下今日没这个心情,”秦敬后退步躲开他手,客气笑道,“夜深
只是沈护法会将自己放在心上,这话听起来和母猪会上树样荒谬,秦敬眨眨眼,“哦”声,脑中却有些怀疑,没准是自己喝多眼花。
可惜来往对看半天,沈凉生也没凭空不见,仍是好端端站在那儿,这次虽换身黑衣,但还是那张冷漠带煞脸,也不过就像是白无常换成黑无常。
“穿成这样,是要去打家劫舍?”既说是路过那便是路过吧,秦敬想得很开,不再多问缘由,随口开句玩笑。
“是打家劫舍完,顺道看看你。”
“噗……”秦敬没忍住,笑着摇摇头,心道怎忘这位也不是个不会耍嘴皮子主儿,笑完又客气句,“那劳你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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