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做大哥先讪笑笑,心知对方看不起自己,却也不敢发作——其实他还记得沈凉生小时候模样,长得活像个洋娃娃,很少说话,也很少笑,被自己抱到膝头只乖乖坐着,怎掐他脸他都不哭,好玩得很。
可惜这样光景是去不复返,现下他斗不过他,只能去讨好他,却连讨好都不知如何讨起,打心眼里是有些怕他。
家宴过后,沈凉生大哥讷讷地跟沈父说有点事想去书房谈,八成还是为要钱。剩下沈凉生同他大嫂坐在客厅里,也没有什话聊。
李婉娴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里,用涂红色蔻丹手剥花生,细细捻去花生皮子,根本不搭理沈凉生——她深恨她这段名存实亡,好像坐监样婚姻关系,连带着把沈家上下恨个遍,看谁都不顺眼。
沈凉生也不去找话题同她寒暄,有搭没
生,继续笑道,“不过跟你这大时也不认头,这不是说你,只是玩儿归玩儿,正事儿可不能耽误。”
沈凉生自宅里下人虽说和沈公馆里是两拨人,但来来回回送取个东西,两边走动多,保不准就有哪个爱嚼嘴皮子,言语间透露点风声。沈父多少听闻沈凉生最近添个“好朋友”,只以为是梨园子里认识人,倒真没往心里去,连对方名字都不屑问起——他自诩当年也是风流过,包戏子之类事情也不是没做过,这话不过是点沈凉生句,你玩儿不管你,但别给耽误正经成家。
沈凉生不是没听明白他意思,但也看出沈父大约根本没把这事儿当事儿,否则哪儿会这轻描淡写,于是亦只点下头,同样摆出副满不在乎态度。
“总之对你是十分放心,”沈父又强调次,深深叹口气,“不像你大哥……”之后便恨恨地沉默,心说自己怕是已经遭报应,这个烂泥糊不上墙大儿子简直是问自己讨债来。
沈凉生拣无关紧要话宽慰老爷子几句,就听佛堂外头有佣人轻轻叩两下门:“老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
沈凉生大哥比他年长近十岁,本来两人中间还该有个女孩儿,可惜尚在襁褓里便夭折,这也是导致沈太太直郁郁着想不开,归其抱病而终原因之。
大儿子不肯长进,沈克辰自是要多操点心,左挑右选地给他安排桩门当户对亲事。可惜七八年下来,夫妻俩始终未有子嗣,想必这段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只是碍着两家面子,不能真离婚罢。
即便恨他不成器,这大过年,沈克辰也不想给他脸子看,等着开晚上饭空,家四口坐下来摸几圈麻将,气氛还算和乐。大少奶奶娘家姓李,闺名婉娴,但不论是面相还是性子都跟名字不大相符,非要说话,就是个精明刻薄主儿,婚离不,但日子早就各过各,钱也是单算。
牌桌上沈凉生看自己这位大嫂穿得花里胡哨,手指头上钻戒在电灯泡下亮亮地耀人眼。反观自己这位大哥,过年回家也不说穿得齐整点,西装半新不旧,领子都没熨平,可见不光是正事无用,在家里恐怕也没什地位。
沈凉生和他大哥正好坐对家,这头不咸不淡地扫眼,那头也不是无知无觉,当下抬眼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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