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日日僵持下来,二十多号沈凉生听说东局子机场已经乌压压停片日本战斗机,跟秦敬商量说现下还是英法租界里最安全,他在法租界还空着套房子,不如让小刘家搬过去暂住些日子。
秦敬把话跟小刘说,小刘却不同意,心里不想连累秦敬欠沈凉生人情——承人情早晚得还,那位少爷肯定不图自己什,自己家欠他,最后还不是得要秦敬还。秦敬却懒得跟他扯皮,直接撂句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咱妈那大岁数,你底下仨妹妹,打起来你看顾得过来?
于是最后还是搬,那套空着房子在西小埝,本是有人抵债给公司,半新不旧,也不打眼,用来安置人倒是合适。沈凉生本想开车帮着搬,秦敬说你可别,跟干娘说是同事房子,你这德性在她老人家眼前打两晃准定得露馅儿。沈凉生闻言也不坚持,只摸摸秦敬头,说句:“最近难得看你跟有点笑模样。”
“……又不是冲
不是想彻底禁他足,只又多问句,“几点回来?去接你。”
“不用……”秦敬顿顿,还是把话说明白,“这两天学校里可能事情挺多,先不过来。”
沈凉生听这话倒真没再发火,语气也未见什不快,淡声问道:“你们学校不都要放假,还能有什事儿?”
“……”秦敬时也找不到什妥当理由搪塞——他下午确是去见个在南开中学任教朋友,这当口大伙儿心思都差不多,虽说不能抄起菜刀上街跟日本人长枪大炮硬拼,但总有些什可能做,能够声援抗战事情。
“秦敬,”沈凉生看他不答话,便已把他心思猜到八成,面上却仍淡色道,“你想做什都随便你,只是这些天你要不能跟这儿老实呆着,往后也就不用再过来,跟你操不起这个心。”
沈凉生撂下这句话就转头进浴室,剩下秦敬个人坐在床边儿,心中千头万绪搅成个线团,堵得换气都难受。
沈凉生洗完澡出来,见秦敬还跟那儿动不动地坐着,又放软态度道句:“跟你说两句气话你也当真,”走过去顺手拉他起来,“别傻坐着,洗澡去吧。”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灯关许久也没人睡着,沈凉生那话是否真是气话两个人都明白,不点破无非是给彼此个台阶下。秦敬睁眼望着床边垂下蚊帐,蛛网样薄,又像茧样白。
第二日起来报纸上又换风声,日军提出“不扩大事件、就地解决”方针,主动找冀察当局和谈。十日从北平传来消息,称协议草案已经达成,各界还未有所反应,日方便蓦然换嘴脸,先前所说概不认,对华大量增兵。十二日两个关东军独立混成旅团加个师团进关开到天津,十三日新增两个步兵团,全面占领交通枢纽,日租界里巷战演习没完没,工事层层地修起来。
如此严峻形势下,连英法租界里也片死寂,昔日歌舞升平景象再不复见。天津学联与各界救国会并未组织师生民众与日军正面冲突,只理智地发起联名通电,表示支援二十九军抗战到底,尽己之能募捐些物资。秦敬有时跟朋友去学联帮忙,其余时候老实在家呆着,沈凉生也没再管他,算是两人各退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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