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早沈凉生去公司,头件事儿就是打电话给小早川,把要出让工厂意思同他说说。
小早川这两年直被茂川派系人压着头,并没做出多少成绩,他父亲对他也不甚满意,已要把他调回北平重新安排。沈凉生先把这事儿知会给他,便是想着最后还他个人情,从此两清拉倒。
能拿下沈家工厂大小也算点功劳,小早川自然很乐意,不过借口水灾时工厂受不少损失,把价格压再压。沈凉生懒得和他磨蹭,却也顾虑着若同意得太干脆反而令人生疑,最后你来往地扯几天皮,终于谈妥个合适价钱,理文件出来,两边盖章签字,结这桩买卖。
这日送走小早川,周秘书跟着沈凉生回办公室,反手关死门,站在沙发边犹犹豫豫地,似是有话想说。沈凉生这公司大半是为经营工厂才办,如今工厂卖,也就没有再办下去必要,沈凉生以为周秘书是担心他要何去何从,便先步开口道:“你放心吧,已经和日方谈过,他们也需要找个对厂子熟悉中方经理,这是个不错机会,那个经理位子,就推荐你……”
“二少……”周秘书却稀罕地打断他,迟疑着道句,“知道您意思……就是想跟您说这个,那个经理不大想干。”
秦敬醒过来时沈凉生还睡着。他端详他片刻,小声咕哝道:“别装。”然后便见沈凉生嘴角微挑下,果然是已经醒。
昨晚上有扇窗子没关,晨风把窗帘吹得鼓鼓。因着是夏天,窗帘也换瞧着凉快颜色,是种像被太阳晒褪色似浅绿,攀着米金色暗纹,鼓出来那块像凸起只硕大圆胖金鱼。秦敬看会儿,突跟沈凉生说:“咱哪儿都不去,好不好?”
“无所谓,你再想想吧。”沈凉生上午约人,没跟秦敬块儿赖床,边起身穿衣服边随口回句,倒不见如何喜出望外,只是副全不干涉,随便他拿主意态度。
沈凉生让秦敬再想想,秦敬却也没怎再想,因为知道那头日子实在艰苦——人大抵都是这样,自己怎着都好说,但让自己喜欢人也跟着自己吃苦,便舍不得。
于是这日晚上等沈凉生回家,秦敬五十地跟他交底,末说句:“所以真不能让你跟过去,咱就还是在这儿住着吧,行?”
“老周,你可跟着不少年,这会儿就甭跟客气。”沈凉生晓得周秘书为人世故圆滑,以为他是抹不开面子,想再跟自己表表忠心,但无论如何他确是尽心尽力跟自己七八年,沈凉生也很愿意最后提携他把,便同他开句玩笑。
“不是…
沈凉生点点头,也没说什,只把他抱进怀里,吻吻他额角。
沈凉生不是不晓得秦敬有他理想和抱负,也觉着喜欢个人便应该成全他,但其中风险自己却实在担不起。
如果他死——有日他是这想过。现下再想来,如果他死,自己也不是不能继续活下去。
而之后便完全是等待:在生命囹圄中,于每个深不见底黑夜,等个不知肯不肯回来探监灵魂。
他喜欢他,想跟他过辈子。他理想他成全不起,只想找个折中法子,为他做些力所能及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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