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轻着些,莫要扯伤口。”秋月两步上前,将药瓮放在旁,扶起楚瑜来,仔细瞧眼他额上伤。
楚瑜额头缠圈三指宽白色绷带,是月余前磕在太和殿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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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
场绵绵细雨,竟是无声吹落院子里枝头单薄桃花,清晨丫鬟婆子来来往往途径园子,脚上绣鞋将那花瓣纷纷碾作尘。
前些天倒是暖和,真儿早早脱夹袄,早上出来时候只穿今年新裁鹅黄襦裙,熟料落雨倒是又凉几分。正巧有借口摸索到爹爹床边,溜烟钻进去。
楚瑜顺手将小丫头搂在怀里拍拍,阖眸轻声道:“再过两年都是大姑娘,怎还腻着爹爹,这般不知羞。”
宫人尖细声音像是从云端遥遥传来,由远至近,穿破耳膜,逐字逐句落入楚瑜心底。
“镇北侯秦峥播糠眯目,受*佞不轨小人蒙蔽,念其救驾有功,不忍刑杀,剥侯爵贬为庶民,流刑三千里充军凉州……”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
声过耳而不留,楚瑜已是听不清楚宫人究竟说些什,只是隐约明白秦峥不会死。
个字:“楚瑜有愧天颜,有愧先祖,有愧父兄……”
话尽于此,其意已显。
楚茗浑身发抖,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悲声道:“宁负尽天下,却不肯负他,没有你这样弟弟,楚家没有你这样子孙!”
楚瑜胸口气血翻腾,喉头泛腥,缓缓阖眸不言。
楚茗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去,只是脚步虚浮踉跄却是骗不得人。
真儿捂在软被里小脸微微红红,又有些不甘心,小声争辩道:“是天冷……”
楚瑜轻笑声,本想说什,结果引阵闷咳出来,只得蹙眉掩唇断断续续压下。
“爹爹!”真儿小小手有模有样地在楚瑜背上顺顺,又轻轻拍拍。
楚瑜摆摆手,捉住真儿微凉小手捂在手心:“无妨……咳咳……咳……”
在外间候着秋月闻声忙进来,手里端着方才丫鬟递过来汤药,股浓郁苦涩味道瞬间在屋子里散开。
不会死在他前面。
楚瑜微微张张唇,想要谢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俯身叩首,浑身骨头像是枯朽残木,风吹,尽数碎裂开来,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之上,片濡湿蔓开,随即便是血腥甜滋味。
急促脚步声,谁惊慌唤他名字,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线墨香绕在鼻端,冲散血腥味。楚瑜眸中酸,是什微凉滑落脖颈,苦涩发麻舌尖挤出几个字来。
哥。
回家。
楚瑜看着哥哥背影,咽下口血,缓缓跪直身体,恭恭敬敬冲他离去方向磕个头。秦家连坐之罪是定死,他既然为秦家出头,就做好起被株连准备。能就此跟楚家跟兄长撇开关系,最好不过,免得连累楚家蒙羞,连累哥哥清名。
……
见月升日暮,听暮鼓晨钟。
楚瑜舌下压着秋月偷偷塞给他参片,苦涩味道充盈着口中,除却这几分苦外,竟是再无其他感觉。身子早已不似自己般麻木,先是膝头,然后双腿,最后浑身上下能稍作动弹之处,恐怕唯有双眼睛,偶尔轻阖下,长长睫毛在风中颤颤,遮住灰白眸。
“奉天承运皇帝,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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