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宁看着他,心里头像是被重重扯下。他俯下身,将杜玉章散落头发拢到脑后,在枕头上放好。
杜玉章不安地动动。睡梦中,他轻声呢喃,
“冷……”
第4章
——京城里有最不愿回想过去,和最不敢想起人……
——你看看,病早就无药可救,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你便行行好,别再逼……
李广宁拳头攥起来,指甲死死掐进掌心。他猛然坐起来,盯着窗外轮明月,呼吸急促不已。
“玉章……”
李广宁站起身,走到帐篷外。草原上,虽是初夏,夜晚风也带着凉意。呼呼吹动李广宁身上袍服,吹动他头发,却吹不散他心中焦灼。
——可若是想将个早就该死人,再拖回到活下去轨道里……就算他是皇帝,也样不行。
杜玉章脸上现出个悲哀笑。此刻,切都像是假,都像是空。过去被他割断,丢在京城;未来只通向痛苦死亡,脚下也再没有道路。
只有此时此刻,这个紧紧抱着他怀抱,是真实。
杜玉章心里疲惫极,却又无端地松口气。他闭上眼,靠在宁公子怀里,动也不动。
他知道不该招惹宁公子,更不该与他这样暧昧亲近。可他心里太难受,只想贪恋这片刻安稳,却无力去想更多。
,与其被活活折磨死,宁愿死在这片草原上!辈子,都不想再踏足大燕京城!”
杜玉章五根手指紧紧抓住李广宁衣襟,太过用力,骨节都泛着白。他痛苦地恳求着,再不想重温那旧日噩梦。
第4章-6
“也活不多久,与其被活活折磨死,宁愿死在这片草原上!辈子,都不想再踏足大燕京城!……唔……”
杜玉章话还没说完,只手捂住杜玉章嘴。耳边,传来颤抖嘶哑声音。
他回过头,看看杜玉章房间。终是忍不住,抬脚走进去。
杜玉章还睡着,却很不安稳。屋子里不算暖,他却将被子踹在脚下,身上裹着单薄亵衣。他看起来那小,孤零零地蜷着身子。
白日里杜玉章,总带着落拓风流。就算病成那样子,依旧腰身挺直,那折不弯身玉骨,任凭谁都不敢小瞧眼。
可睡梦中,他却像只小小幼兽,蜷成这样团。看上去那脆弱,叫人心里发疼。
——玉章……
……
当晚。
杜玉章发作这场,早就精疲力尽。晚上也吃不下什东西,就昏沉沉睡去。
屋子后还有座大帐,却是西蛮式样。原本是苏汝成过来看望杜玉章时,与身边伴当们暂且歇息。这几晚,李广宁都宿在那里。
可今夜,他根本睡不着。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杜玉章那番话。
“你别再说……玉章,求你别再说!”
宁公子死死按着他嘴,身体却也在发抖。杜玉章想,或许他是听不得自己说起“死”这件事吧?
无端地,他又想起李广宁。宁公子对“死”抗拒,和那人真像啊。
那人身为大燕皇帝,是权势滔天。可他却终是忘记,就算是皇帝,也并不能够决定他人生死。
——不,将本可活下去人,生生逼到步入死地,他倒是能够做到。自己那三年,不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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