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双眼翻白,他眼中是绝望寂静。
他摊软地倒下去,燕熙隔着栅栏无法扶他,只能用力地抓住他。
刀刀咳血,他大概知道自己又要死,终于可以结束这副身体病痛,他眼中多几分释然,声音却更加高亢:“总会有人会来收拾这无间世界!”
刀刀对燕熙颤抖地伸出手来,歇斯里底地喊:
“捅穿它!”
“踏破它!”
“打碎它!”
刀刀像是把监室当成舞台,个人跳出疯狂舞步。他喊着叫着,不知何时已满面是泪。
他拍打着墙壁,又跪在地上捶肮脏石板,他仿佛是真疯,笑和哭反复变幻。
又在某个瞬间像是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猛地冲过来,枯枝般手对着虚空狠抓几把,他厉声呼喊:“无人为遮风雨,无人为留夜灯,无人为守疆土,无人为安立命!”
刀刀浑浊目光在迷茫地寻找个落点,终于在扫过燕熙时定住焦距,他扑过来,抓着栅栏对燕熙说:“可是那又如何!”
“命运也无法让跪地求饶!”
他身形枯槁,面容污秽,声嘶力竭地疯骂:
“走过大靖无数地方,看过全天下人!”
“百姓苦,黎民惨,生而艰难,命如蝼蚁!”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
“权贵把庶民踩在脚底下!”
害。是你们问题,是这个世界问题!这天地它太烂!”
燕熙听懂。
刀刀是在说:他每次穿书活时间越来越短,因为这个世界秩序越来越混乱,刀刀想要活长,就要燕熙改变秩序。
经历这样频繁生死,每次都是苦难折磨,光是想想,都要疯。
刀刀却没有疯得彻底,这必定是有着异于常人强大心志。燕熙不禁想到那次和刀刀短暂交谈,那时刀刀乐天和幽默已然被这频繁生死磨没。
燕熙也对他伸出手。
北镇抚使得要护燕熙周全命令,想要出手来拦,燕熙冰冷地望眼对方。
北镇抚使从那眼中,感到劈头盖脸寒意,沉默地收回手。
刀刀终于握住燕熙手,那双手枯槁而僵硬。
刀刀缓慢地坠下身体,燕熙回握着刀刀手跟着蹲下来。
有血从他抓断指甲中流出来,他声音渐转嘶哑,身上未愈伤口破裂往外淌血。
北镇抚使看到刀刀大股流出又溅得满地血,对这个疯魔囚犯仍然没有出言训斥,而是对燕熙摇摇头,意思是:活不久。
燕熙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
他已经做不出更多表情,他像是很冷静,又像是精神已被抽离,他在刀刀每个转身空隙里,与对方交换着眼神。
用彼此默契无声地对话。
“这腐烂世界会吃人!”
刀刀越喊越大声,他悲怆地环视着这暗无天日监室,“咯咯”狞笑起来。
他是作者,这本书是他心血,他对这个世界有着天然紧密联系。
然而作者恨透这个世界。
这当中伤心难过,叫燕熙不忍深想。
再磨下去,疯是必然。
燕熙想,若是异地而处,他或许早疯。
他方才经历文斓死亡,已然快要疯想要杀人-
刀刀说完那些,见燕熙对他轻轻地点头。
他定定地笑笑,而后走着胡乱步子,仰天长笑,眼中滑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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