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昌已经打算要去揪首辅大人衣领子。
突然外面有人来报:“不好!”
“何事惊慌?”梅辂对内阁同僚不好发作,这几天他夹在天玺帝和朝臣之间,俨然已成大靖公认缩头乌龟,他受着几面气,日子那才叫难过。
这会子送来个小官挨骂,梅辂瞋目怒视,就要训人。
那满头大汗跑进来年轻大人张口就说:“不好!大人们,街上闹起来,说陛下来历不正,不配继承皇燕大统。又说……又说……”
梅辂被孙昌大嗓门震得耳鸣,他被孙昌火辣目光盯着,不能再装死,微睁眼说:“市井里头说辞,都叫人整理成册呈到乾清宫。陛下还没有批示,此事涉及陛下家事,为人臣子不好做主,也不好催。”
孙昌气不打处来,盯着梅辂吹胡子。
他是多年礼部尚书,数次主持科举,天下应试学生都得尊他为老师。
学生们没事之时恭恭敬敬地叫他老师,有事之时气势汹汹地喊他主持公道,他家里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好几天没敢回家。
老尚书知道梅辂是什德性,眼下火烧眉毛,这小子还敢在他面前装世外神仙,他当即开骂:“食君禄,分君忧,如今陛下被全天下人泼脏水,你们就这样当臣子?梅大人,你是首辅,你再当缩头乌龟,可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言论风波已到第五日,内阁里片愁云惨淡。
这日夜里,内阁成员又都没有回家,守在文渊阁。
梅辂坐在首座,揣着袖子,半阖着眼,像是入定。
商白珩作为次辅,眼观鼻,鼻观心,首辅没说话,他也缄口不言。
裴青时几次想开口,拿眼去瞟商白珩,商白珩都跟他充瞎子,他只收默默收回视线。
“又说什?”裴青时火冒三丈就写在脑门上,他也摁不住,板着脸问,“快说!”
“又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殿下也不见得好到
坐在最末尾周裕早就急得脑门汗,他兼任刑部尚书,这几日刑部大牢装满人,审出来状子,满篇都是妄议圣上、大逆不道话。
倘若严格按律法来处理,涉事都得判死罪,真杀起来势必血流成河。
这烫手山芋捂在他手里,他急得跳脚,好几天夜里都睡不着,起满嘴燎泡。
当下看到孙昌发难,周裕也扯开嗓子帮腔说:“大人们,这事儿追究起来,全天下有张口都得抓。刑部大狱里天天跟赶集似吵嚷,快要闹翻天。这到底如何处置?求求内阁快给个章程!”
梅辂状似认真听着,老好人般笑笑,把孙昌和周裕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看那架势张口又是要和稀泥。
他知道商白珩曾夜访自家父亲,他在家中观察老父亲,在内阁观察商白珩,见这两人都不动如山,心里便稳几分。
于是忍住,也不吭声。
礼部尚书孙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虽然入阁晚,但他倚老卖老,阁员们也给他们几分颜面。
这位老尚书脾气火爆,今夜议事是他主张,阁员们倒是如他提议坐到起,结果竟是干坐着,排在他前面个个装聋作哑。
孙昌可不管那多,当下拍桌子就开吼:“这风波闹到如今,也没个出来管事,外头越说越难听!陛下是个什主张?你们到底有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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