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莫士培才松弛脸色,弯下腰,捡起奏本。
他掸掸上面沾灰,直起身。
本中所奏,句据翔实,背后凝结着户部上下百余名官吏时近两年心
戚炳昱不见他开口,瞪着眼又叫声:“五弟?!”
戚炳衡这才勉为其难地站起身,面向正北主座上人,叫声:“四哥。”他打量着从始至终不发辞戚炳靖,替他那另位兄长帮腔:“前些日兵部事还未定,户部今日所奏,不如过些时候再议。眼下国中无事,朝廷又何必如此心急。”
座上之人笑下。
那笑无声,笑意冷漠,带着股面对不自量力之人、高高在上怜悯。
“三哥。五弟。今日叫你二位来听户部所奏,是想给你们留个体面。朝廷之决议,你们若奉,那是最好;你们若不奉,只管提兵来见。可乎?”
部尚书该当选任何人。原兵部尚书已于去岁八月表请致仕,由谁继任,数月来朝中未见宣麻,而鄂王直不归京,这人选便直定不下来。此番逢正旦朝会,鄂王终于露面,这事便当仁不让地被作为头等大事来议。
谁料戚炳靖目中无人,直接奏个名字,陈无宇。
大晋历朝,武将不封,更从未有过出身边境戍军将领直接进入朝廷中枢先例。戚炳靖这奏,既违朝制,又违祖制,落在旁人眼中,便只见他曾经从军西境时与陈无宇那点旧交。
至于戚炳衡是为什要闯到都堂吵那轮,自然是因鄂王这奏,立刻让诸王心生警惕。
建初十六年,晋军南境大败,戚炳靖因监国事,下诏罢三衙之权,凡殿司、马司、步司所隶诸军皆归兵部统握。从此,大晋历朝之兵权二分规制被破废,兵部集军权于体,除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出纳密令、武举、选募军兵、仪仗之外,更将同时作为大晋诸军最高军事指挥机关。
戚炳靖语气堪称平和。
可这话内容入耳如刺,足以令闻者惊骇。
果然,戚炳昱勃然作色,面孔发青。他僵几瞬后,咬紧牙根,愤然转身,言不发地抬脚离去。
他这走,戚炳衡自然也待不下去。他皱皱眉,将要走,又忍不住,冷冷道句:“四哥待亲兄弟,何以如此心狠。”
这句尾音,久荡于都堂中。
至永仁元年,在戚炳靖强势坚持下,出身藩军谢淖因赫赫战功而被拜为大晋中将军,自此开启封地藩将可凭军功晋位朝廷高阶武官新轮兵制。
到今时,戚炳靖奏举陈无宇接任兵部尚书位,其背后究竟抱着什样思量,又是为将来什样谋划而做铺垫,不可能不令诸王内不自安。倘是陈无宇果真做这兵部尚书,戚炳靖后背无忧,只怕下步就要打削减诸王藩封兵权主意。
两日前,戚炳衡在都堂中没讨到半点便宜,铩羽而归。
眼下,他在无言片刻后,抬眼看向怒气正盛戚炳昱,心中竟冒出股不合时宜幸灾乐祸来,原来他竟不是唯被都堂里这帮臣子逼到口不择言人。
然而,同那前景不甚明朗兵制相比,少些钱财又能算得上是什要事?何以叫他这位三哥如此计较愤怒?他却没细想,若短钱财,他三哥向自恃强壮封地军马又要拿什去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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