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既已走到这步,又如何能再向后退。曹京千言万语中总有句是真,那便是她不能总倚着皇上宠信皇上庇护来与老臣们相抗。
她若真想长立君侧,又岂能生只做颗棋子?
孟廷辉拜表请罢来年女子进士科后五日,朝中分散在三司六部七品下京官们纷纷联名上奏,附其所议;又二日,沈知礼衔领朝中十数名女官,亦拜表上,请皇上准允诸路女子同试今岁进士科。皇上着中书宰执廷议此事,时给事中廖从宽、左司谏曹京等人亦以孟廷辉所奏为善,当众附议于侧。
数日来奏章纷涌至中书门下二省,朝中年轻臣子中主张改
她知道曹京虽是精于吏道,可却没有坏心。当初他明知她深受东党朝臣厌恶,却仍旧在她危难之时出手相救,这件事她是永不会忘。
孟廷辉抬眼看他,问道:“你想要举荐人,都有谁?”
曹京面露喜色,忙从怀中摸出本叠好折子,走过来递给她,道:“都在这上面写着。孟大人可逐考课,择合适者荐之。”
孟廷辉翻开折子略略看遍,见都是些平日里文名尚可人,便也缓脸色,冲曹京点点头。
曹京见她已应,便冲她笑着长长揖,然后拜辞。
人之势?”
她手有些凉,淡声道:“皇上才即位没多久,亦非拘于陈法之人,岂会不给年轻朝臣们展己志机会,又何必为自己造势?”
曹京低笑声,“皇上心思在下是摸不透,在下只知朝中守旧老臣之势并非日可摧。大平建国初时,跟随上皇、平王并列班新都东西两面臣工们现如今虽已老矣,可仍旧把持着二府重位不放。皇上纵有雄主改图之志,也难敌两面老臣力争。徐相本是西党旧臣,今次不照样对改试事心怀不满?若是身无可依之势,纵是屡受皇上擢拔,也难能在朝政上与老臣们平起平坐!孟大人将来若想真正挤身二府之内,势必要倚靠朝中新俊之臣所助,唯有势若两党旧臣,方能不屈于人下半分……”
他这些话虽是大逆逾矩,可却是字字在理,由不得她不听。
良久,她又道:“你亦是满腹才学之人,何必要来攀附?直待皇上擢拔重用,岂不更好?”
外面有下人进来替她送客,她依然坐在椅子上,身边矮几上茶水早已没热气。
手指沿着折子摩挲半晌。
方轻叹。
她眯着眼想想,自己这回该算是……
弄权小人。
曹京自嘲笑,“为官亦是要凭运气。朝中满腹才学之人又何止在下人,可谁能像孟大人这般深得皇上宠信?在下不善揣摩上意,怕是难得皇上重用,不如跟在孟大人身边,尚能略施抱负。”
她不禁微哂。
说到底,连他也认为她能居今日之高位,与她善于“希意谀上”是脱不关系。
他见她仍是不应,想想,又道:“孟大人心在国计民生,当初芾县百姓举状之时在下便看出来。但大人须得明白,倘是在朝中无势,又如何能真正展胸中之志?更何况,”他顿顿,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压低声音,重新道:“更何况,孟大人如今是依着皇上宠信才能有今日之位,它日若是没皇上这份宠信,孟大人又该要如何是好?”
这话倒是下子就戳中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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