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那带着厚厚粗茧手指探下来捻动札子内页,又用力点着上面墨字,道:“向得谦这杂种遣人来朝谒上,竟是称弟不称臣!什狗屁两国修好之礼,当年他爹屈膝求和称臣时候敢情他是都忘!想大平皇上乃天子至尊,便是宗室亲王也要奉表称臣,他向得谦封国书竟敢僭越称弟?什杂种玩意儿!”
她听后有些讷然,又低眼看看那札子。
方才看
江平见她近身,这才拿起案上厚厚本札子递给她,道:“中书那边誊北戬国书之后送来,你尚未看过。”
孟廷辉小心接过,可却不敢马上看,只拿眼去瞅旁方恺,生怕是江平时兴起、叫她看她尚无权过阅东西。
方恺倒是没犹豫地微晗首,“你且略看看,方才禁中来人宣谕,皇上入夜后要来枢府议事。”
江平得空又在旁边插话冷哼道:“幸好是皇上到这儿来,倘是又像昨夜那样诏二府重臣并入觐,定是要请恙抱病!”
虽然早便知二府不穆,但这却是她头回真切地感受到江平对政事堂老臣们不屑不满之情。
进士科出身果然与咱们不样。”
方恺闻言回身,打量下,粗眉斜,回他道:“由得你肆言乱道!皇上三日前遣人来要往年北境所兹数十封军文,倘没她帮着,你手下那些个承旨们能半日就誊抄编造入册完?”
孟廷辉只抿嘴笑着,将衣物搁好,遣退那小内监,过来复又冲方、江二人行礼,然后道:“方将军倒叫下官以后再没脸帮忙。二位将军当年领军带兵是何等悍勇,征伐之功又岂是下官舞文弄墨能比得上?江将军方才那话实在是羞煞下官。”
她虽与江平同是知枢密院事,但她官不过四品给事中,纵是得逾这枢府高职,却也不敢对身领正二品大将军衔江平少敬半分。
这话叫江平听得眉开眼笑,直拍身边案角道:“孟丫头到这儿来!”
她深知言多必错,便转身寻个位子坐下来,翻开手中札子快速读起来。
长长篇国书誊本,上面所道之言皆是她往日从未接触过事情,令她看得甚是艰涩。
什弟兄之称、修好之礼、两境裁兵、减岁赐遗、缘边交市……条条目目看得她下子犯起糊涂来,竟不知这北戬此来究竟是何意。
还没待她看完,江平便起身大步迈来,大喇喇地问她道:“孟丫头,你说这北戬狗皇帝该不该打?”
孟廷辉怔下,反问道:“为何要打?”
方恺眉角搐,正要发话,却听见旁整理军文几个签书枢密院事、枢密都承旨、副都承旨们皆憋不住笑出声来,不由也觉得有些忍俊不禁,只得极力板着脸冲江平低喝道:“她是奉皇上旨意入枢府视事,朝中两制以上,哪个文臣能容你这般亵渎?还当这枢府是你当年麾下大营不成!”
江平不耐烦地冲他皱皱眉,“关你恁事!府上小女尚要比她大个三岁,叫她声丫头怎不行?”
圈人已是笑得前仰后倒,有年轻些小将趁隙直朝孟廷辉努嘴,生怕她时脸薄、当真恼起来。
孟廷辉脸色却点儿没变,唇角含笑地走过去。
只觉这政、枢二府堪比冰火之境,而这些将臣们豪爽直快性子更是合她脾性,她又怎会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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