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恺目光瞥向她,“你道此次狄念去北境是要如何重编三路禁军?他是奉诏精减兵员去!倘说国中有谁最不愿大兴兵事,那人必属皇上无疑!”
孟廷辉下子就怔神儿。原以为狄念此去北境是要调兵排阵,谁知竟是奉旨意去裁撤禁军!
不过细想想,若照皇上性子,这事儿亦不足为奇。
当年上皇与平王统四国之后,为防降地生变,诸路禁军、厢兵都是只增不减,数年下来兵务冗杂,单是粮响块儿便让朝中三司没少费过心。
且说当初王奇那案子,不就是青州大营月头银最先惹起来?再说柳旗禁军哗变事儿,不也是因潮安北路转运司意欲减其粮响引发?
时只觉北戬甚有表好之意,却不料这中间竟有这等大学问。才知这些枢府老将们哪里是只知打仗粗人,分明是颇知国事军务旧老之臣。
方恺听他满口粗言秽语,不禁横眉过来拉他,喝道:“皇上还未发话,你休要由着自己性子破口乱骂。”
江平瞪着眼冷哼几声,又恼道:“北戬还敢要求减岁赐遗?当年向晚称臣,降表上拜约每年岁贡为十万钱帛,那已是上皇与平王特开殊恩!怎如今皇上登基,这向得谦竟敢得寸进尺,还要减岁至三万?!赐遗,赐他狗娘养遗!大平泱泱之物,岂由他说要就要!”
方恺听着,脸色有些发黑,显然也是不满北戬这封国书所请诸事,只不过他身为枢密使,不能像江平这样骂将出来。
江平转身看圈屋中众人,又哼道:“要说,就该让狄小子这回编北境三路大军,纵兵而上,直敲它北戬边关大门,问问这向得谦究竟知不知耻!当皇上是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好欺负不成?!”
况且北境诸路禁军数众,想那潮安路便连有八个营砦,那些士兵们亦非皆是精壮强悍之辈,其中必有不少鱼龙混杂充数之人,此次将三路禁军裁减重编番也是对。
她慢慢垂下眼,心中恼起自己来,怎竟会误会他如此之久。
他既是欲养百姓,自是要减轻些民赋担子,而北境互市所得之利正好可以用来垦荒购地,为那些将被裁撤下来禁军士兵们安家置业。
当初他亲赴北境勘视数十个营砦,想必就已想好将来要这样做;且他当年之所以会因营砦松颓而大动肝火,根本不是因他想要用兵北戬,而是顾忌将来旦裁减兵员,这北境线还能不能如从前样坚固无催。
原只道他会如他父王样,非征伐拓地之功不足以立其帝
屋子人听,下子都冷脸,却也没人出声。
半晌,方恺才寒声笑,瞪着江平道:“这话你也就能当着等同袍们面说说,倘是上大殿,量你也无法吐出个字儿来!且不提中书那些向来主和不主战人,单说皇上,又岂会愿意发兵北戬?待会儿皇上来,你且记着管管你这张嘴,万莫撩天子逆鳞!”
她不禁微微蹙眉。
向来都知道皇上胸有雄图,而她自打入朝以来,更是直都以为皇上意在用兵北戬,怎眼下听这些枢府老将们说起来,倒像是自己长久以来都会错意?
于是她试着微笑,探问方恺道:“照此说来,皇上竟是不豫再兴兵事?原还道皇上欲图北戬,险些就说错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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