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殿上众人各有不同思量,然却没人敢在皇上开口前出声。
孟廷辉依然是站在最后,身上骑装典服还未来得及换,此刻心情较之先前初闻此报时已是平复些。
人人都是恼怒非凡,但事已成此,恼怒又有何用?
英寡亦未入座,只负手立在殿前,脸色是从未有过沉黯,目光久注于案,口中低斥道:“这个董义成,真是愚蠢至极!”
他向是不以这等字眼斥责臣子,纵是心中怒意滔天,也从未有过当众撒火时候。
北戬大军压境,对亭州却只是围而不攻;亭州守将毛遵闭城抗敌,着人火速往报冲州;潮安北路安抚使董义成接报后急调新筑岷山营砦中守兵二万向西,欲解亭州之围。
至今日京中枢府得报,亭州被围已有十二日。
时近春末,殿外小鸟儿鸣得雀跃,叽叽喳喳地拍着殿檐飞过。
殿中虽是为二府诸臣置凳,但却没有个人愿坐。
内祸未平,外乱又起。
远天蓝得通透,云絮缠绵,宝津楼上碧瓦琉璃片片散芒。
骑典方毕,金吾纛朔面面生威,战马飞箭犹然未撤,然皇上与二府诸臣却已然先行策马回宫,余等臣工们亦是面有阴雾,北苑之中全然没有往年骑射大典那种鼓动人心热闹气氛。
建康路贼寇生乱事虽未广为朝臣们所知,但今日当着骑射大典而至这封北境急报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
离北戬遣使来朝不过短短三个月,两国边境裁军减员事方兴未艾,而北境缘边交市亦未有令使停,北戬怎会在此时突然引兵犯境!
而那北戬统驭大军之人,恰是其宣徽北院使赵回。
平日里虽是冷面少言,可他在朝政军务上何曾有过因己怨怒之情而恣意妄决时候?
她知道他这回是真动脾气。
他性子是何等刚悍,怎会怕它北戬来犯?纵是外乱内祸齐生,也不至于会让他如此敛不住情绪。
他怒,是董义成竟然急调岷山新筑营砦中二万精兵去解亭州之围。
潮安北路岷山与临淮路澧江两处城营是他先前特意命狄念重编禁军时新筑,
北面沿境三路中有两路接连陷于兵事之中,倘是果与北戬开战,这北面兵防营砦诸事又得打乱重布,且这大范围地调集军马粮草等事亦非旦夕便能成;北面旦大战,想要疾速剿灭建康路贼寇则会更难,而这些流窜在建康路上下为祸贼寇们亦必将搅乱潮安北路与临淮路兵马粮草之道,北境三路倘想体为略,怕也极难。
况且,这三路旦战火蓬生,难保下面原南岵降地不会趁乱滋生反事,便是流寇连境亦非不可能。
是以抵外必先安内,然倘无外境之安宁,又何来国中之太平?
想来北戬此番突然举兵,并非朝夕兴起之为。
否则不会在狄念甫上北境便遣使来朝,也不会偏在今岁提出裁军减贡等议,更不会在二国共裁边军时候视前议为无物、举万兵南下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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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思殿中烛火通明。
内廷中人虽未前去北苑,但也多少听说今日从北面传来消息,深知皇上心情不豫,所以与二府诸臣置凳后便都退出去。
北戬此次犯境貌似突然,可却着实发人深思。
四月初八,北戬举兵南下,阵锋直指潮安北路岷山之西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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