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着血腥气、饭菜馊气、粪尿臭气甬道中,薛崇简强咬着牙关,才能忍住肺腑里阵阵想要呕吐痉挛。他温润又干净表哥,平日里衣衫上有块污渍都要赶紧换下,竟然在这污秽地连畜生都难耐地方,被折磨整整四日。而更早当年,他爹爹竟也是在这里,被这个人活活杖死。薛崇简微微闭上眼睛,他平生头次体会到自己心里强烈恨意,那是股倔强地、哪怕赔自己性命也要将些东西毁灭力量。他想,他将来还要做很多事,保护表哥,去长安吃羊羹,和伙伴们打球,但有件事必须做,就是将这个地方,连同来俊臣起放把火烧掉。
来俊臣来到间屋子前,推开门笑道:“寿春郡王在里头。”薛崇简只走几步路,却有些气喘吁吁,他看着那扇门被缓缓推开,强烈火光从里边射出,刺痛他刚刚从昏暗中逃出来眼睛。他看不清东西,脑中却缭乱地出现各种情景,都是李成器在等待他:李成器端坐在崇福殿最高处,见他来,眼中有惊喜,却要强忍着做出副端容;李成器在屋中静静地看书,见他来,只是抬头轻轻笑,他穿着青衣端坐书案前,身后是用笔素净山水小座屏,淡雅地如同他也置身那青山绿水中。原来青青子衿,悠悠心是这个意思,见面时候未必有多欢喜,离开才开始想着他衣裳神情动作,刻也放不下;原来有人等待,是最安稳幸福事,自己竟然白白放过那许多幸福不曾体会。现在,李成器可还在等待他?
那扇门完全打开,薛崇简在强烈火光中看见个头发散乱人趴伏在角落里,下半身竟未有衣物遮挡,露出伤痕累累臀腿,身上中衣也被道道干涸血迹染成褐色。他竟有些不敢相信,不知那人是否就是李成器,更不知那人是否活着。他转过脸,颤声道:“这是寿春郡王?”来俊臣从容笑道:“正是。”薛崇简到此刻也不再掩饰,大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将那人抱在怀中,那人双目紧闭,面上被黑发所盖,却还能辨认出正是李成器。薛崇简浑身软险些坐倒在地,他顾不得许多,手忙脚乱将李成器面上乱发拨到边,露出张苍白容颜,那颜色如同冬日湖面结层薄薄冰雪,似是触手就能碰碎。
薛崇简叫道:“表哥!”他眼睛从李成器脸上直往下细细看去:他身上鞭伤皮开肉绽,还有多处正在渗着脓血,手腕不知被什东西磨血肉模糊,指关节处也成青紫之色,显然是受过拶刑。更让人惊心是两条腿,竟找不出处完好肌肤:臀上、大腿上都有层层叠叠深紫杖痕高高肿起,瘀血已逼得臀腿处看不出分界来,膝盖上不知为何横亘条淤紫,那里皮肤柔薄,竟也肿起指来高,如盘踞着条青蛇般狰狞。两条小腿还有夹棍伤痕,却是肿得和大腿般粗。
薛崇简心中痛极,他温润秀莹如谪仙般表哥,不过几日功夫,就被折磨成这般不人不鬼不死不活模样。他怨毒眼神在来俊臣脸上扫,嘶哑着嗓子唤道:“表哥……表哥!”
李成器这几日精神体力都已被折磨到崩溃边缘,他不知何时黑夜何时白天,也不知自己受多少酷刑,还有多少酷刑在等候着他。昏迷和清醒分界早已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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