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使人觉得害怕,他们都是凡夫俗子,做不得无无相大空大静,心中总要填些东西,哪怕是悲苦思念。就如要在这夜中造些声响出来,才能让人知道切平安,翻身能够放心酣睡。
他恍惚又记起,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在静夜中谛听着这更漏,还有身边这个人呼吸。他回思那时候,也觉得生命从此是片沉寂,不会再发出声响,可是这多年,他们还是走过来,也依旧有明月莲花,杨柳春雨会让人欢喜。虽然身子是这样疼痛,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总有期盼、渴望、惊惧与欢喜。铁马随风叮咚,让人知道风在吹,树影在摇,时间在点点过去。就如风雨如晦,听着雨声,想着每滴雨落,他就离自己又近步。
薛崇简心渐渐安定下去,他伸出手,在李成器脸上小心珍重地抚过,感到他肌肤也如自己手,这般温热,湿润。薛崇简将身子稍微像李成器挪近些,想起多年前那只轻轻拍打在自己身上手,他抬着手踟蹰下,却不知李成器身上哪里没有伤,最终,只是在他手背上极轻极轻地拍着。他满足地闭上眼。
后来几日,李成器仍是时昏时醒高热不退,太医说他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外伤沉重,还需好生调理静养两月。太平稍稍放心,也不能每日都督陪在修书院中陪伴,留下几个太医看护着,自己就抽空回府料理些杂事。那天傍晚她刚从府中返回,还未进修书院,就见自己贴身女官蹙眉迎上来行礼道:“公主可来,快进去看看吧,殿下醒过来,要挪到地上睡呢,郎君怎也劝不住。”太平公主讶然道:“这是作甚?”那女官摇头道:“奴奴不知,他只说他是罪人,不能再睡床上。”太平公主骤然想起事,心下阵酸楚,叹道:“这孩子,怎得如此死心眼儿!”
太平进得暖阁,果然见李成器强撑起半个身子,薛崇简急得在旁攀着他胳膊道:“知道你为什!可是尽孝也不急在这时,你养好伤,哪怕陪你睡三年呢!”李成器撑着床那只手臂颤抖不住,虚弱地摇头道:“是有罪之身,也该……席藁待罪……”太平摆摆手,命周围侍从都下去,薛崇简忙道:“娘,你快劝劝他,他这身子,地上又冷又硬,怎能睡!”
太平移坐到李成器身边,扶着他柔声道:“好孩子,你对嫂嫂孝心,姑姑都知道。”李成器嘴唇微颤几下,行泪水缓缓淌下,低声道:“望姑母成全。”太平看定他道:“这里头有两重妨碍,来至尊并未公然发丧,你就自己服起孝来,有诋诟怨望之嫌,这次事情全赖安金藏舍身救主,若是再激怒至尊,于你于皇嗣都不好。”
李成器含泪道:“知道,因此并不敢服丧,只求姑母将身中衣和这衾被都换成粗麻,再赐领草席[1],聊应齐衰之意罢。”太平公主道:“这就是第二件,你身上多处刑伤还没收口,怎经得住粗麻磨搓?这天气地上冷气太重,你风寒还没有退,下去就是雪上加霜。”她见李成器垂泪不语,又柔声劝道:“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父母唯其疾之忧。你爹还在,你可忍心让他为你担忧?”
薛崇简也道:“是啊,舅母最疼你,她就是在天上,只有盼着你好好养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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