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和薛崇简返回玄武门时,东方已薄露晨曦,晨风中犹然带着烟火热气,众人却又都觉得这气息竟也温暖无比,李唐王朝自高宗年间大权旁落,经过五十年厮杀争夺,社稷神器终于又回到李氏儿孙手中。李旦与太平对视眼,眼中感慨各不相同,太平看出兄长神情中悲意,走过去牵住他手柔声道:“时四哥还需上城楼昭告天下安抚臣民,先用点饮食垫垫,此后可有得辛苦。”李旦自是明白太平语中含义,微微苦笑而已。
李成器扶着薛崇简上肩舆,自己也上马道:“花奴伤还需好生料理下,陪他回去。”太平蓦然间想起上官婉儿那几句话,望眼李隆基道:“今日大事太多,时还要早朝,你该陪着你爹爹。”薛崇简忙道:“要表哥陪。”李成器道:“有姑姑和三郎在,也帮不上什忙。”太平还要说话,李旦点头道:“凤奴方才也受惊吓,便让他回去歇息阵好。”太平柳眉微蹙,却不便再说什。
到太平公主府中,太医随后即到,这供奉本是今夜在宫内值守,半夜听得杀声震天,他慌忙躲入柜中。待羽林把他从柜中搜处,还道人家要取他性命,吓得痛哭流涕,待那人说明,才知道是让他去给太平公主郎君疗伤。他直到太平公主府,神情仍有些恍惚,怎睡觉,这天下就易主。
那供奉将薛崇简伤处重又审视番,也宽慰他和李成器:“不妨事。”边写方子边交待道:“七日内不可见水,不可食辛辣鱼虾等燥热易发之物,不可有房事……”说到此处,薛崇简忽然望向李成器抿嘴笑,李成器被他略带轻佻含笑目光扫,登时明白他戏谑之意,面上腾得浮起层红晕,忙低下头去看那药方,幸而那供奉也并未看到。
那供奉写罢药方,又向李成器笑道:“宋王殿下可要下官为您切脉?”李成器懵懂瞬,才明白这是自己新封号,忙道:“多谢供奉,并未受伤。”那供奉颇带讨好之意笑道:“殿下是将来储贰,身系社稷,该千万珍重才是,还是让臣看看吧。”李成器悚然道:“供奉失言!陛下尚未有子,何来储贰!”那供奉见李成器不悦,忙收住口道:“是、是,臣失言。”
待那人退出,薛崇简才笑道:“这人高枝攀得却快,知道你要当太子,立时便来巴结。”李成器作色扬巴掌道:“你再胡扯就打!”薛崇简吐吐舌头道:“才见面就这样凶!那好,不胡扯,说些要紧。”李成器见他忽然正色,倒是愣,道:“什要紧?”薛崇简忽然伸左臂箍住李成器腰身,将他扯得伏在自己身上,笑道:“想你。”
李成器望着薛崇简近在咫尺笑容,他眼波被室内灯光映照,宛若上元节被千万盏彩灯映照昆明池,千百种奇异光芒在那深邃池中流淌荡漾,温暖璀璨得令人心旌动摇。李成器本来还想问问薛崇简数日来经过,此时才觉得切旁话都成多余,当真只有这句才是要紧。外间正在天翻地覆,他们从生死中转数圈回来,现在四目凝望,反倒并无劫后余生强烈欣喜。似乎那种种磨难,都已隔七世三生风烟,只彼此契合心跳,同窗外蝉鸣莺啭,才是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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