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坐在他床边,抬手要为他拭汗,却是惊:“你身上怎这样热?王供奉,快给他看看。”那太医忙上前为薛崇简切阵脉,又道:“臣能看看殿下伤?”
皇帝挥挥手,遣退室内奴仆,亲自揭起薛崇简袍子下摆,为他将外间夹裤并内里中衣轻轻褪下,方退两寸,便呆住面孔。露出肌肤上伤痕遍布,隐隐还能分出层次来,上头是二指宽乌紫肿痕,底下是四指宽僵痕,僵痕之下又凝出许多细小紫色血点。忽然薛崇简身子忽然狠狠哆嗦,牙床擦出轻轻声响,皇帝慌忙住手,却已迟,昨日被打破那处伤痕本就和衣裳粘在起,被如此拉扯,登时将薄薄层血痂截去,缕淡色鲜血,杂着几丝黄水淌出来。皇帝回头惊诧莫名问李成器:“这怎回事?!”他明明记得,昨日那三十杖并未将薛崇简打成这般重伤。
李成器看到那伤痕时四肢阵发软,连气也喘不上来,被父亲问,再也忍耐不住,扑通跪倒,道:“儿子该死,昨日……昨日是……”他说不下去,只得又愧又悔哽咽道:“请爹爹重重责罚。”他并非随口敷衍,他是真希望即刻有人将自己狠狠打顿,若是不能为他分担些痛苦,能陪着他起受苦也是好。
皇帝明白是怎回事,他轻轻叹口气,回头向那太医道:“快给他上药。”那太医便忙忙地要水为薛崇简擦洗伤处,皇帝搂住薛崇简抖得筛糠般肩头,低声叹道:“花奴,那件事已经查明,是五郎所为,舅舅错怪你。”薛崇简虽然痛得两眼阵阵昏黑,却仍是听懂这句话。如此快便真相大白,倒实出他预料,只是他心中并无丝欢喜。这误解、屈辱、痛楚都不是他最怕事,他最怕事,昨日已经字不差从那人口中吐出,并不因为这迅捷沉冤得雪拨云见日有任何改变。反倒让他觉得有些对冥冥天意无可奈何悲凉,仿佛这场磨难,只是为让他领悟那真相契机。如同被世尊如来摘下花,如同佛祖敲向俗世愚子棒。
他此时痛得说不出话,只得咬牙“嗯”得声,在李成器听来,却如声冷笑般划过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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