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角门钥匙在内侍省手上。
内侍省差事院在大内,祖皇帝仁德,怜他们夤夜看锁,吩咐在三重宫门东墙边,给他们留间屋舍。
这些去根人,辈子困守深宫,少有能见外间天日。东墙这间屋舍,虽仍在宫内,却像深水里插上根芦苇杆,能够让人透气。及至后来,入内省但凡当家,只要是交班,卸差事,都喜欢到这里歇脚。
曹昆德迈入东舍院子,墩子立刻提灯来迎,曹昆德看他眼,问:“她来?”
“太阳落山时就到,已在里头等时,小上糕饼,她没用,连坐都没坐下。”
身后传来“吱嘎”声,章何两位大人吵完架,出殿。
曹昆德回身望眼,笑说:“官家夜里还传江家那位小爷见驾,咱家要赶去传召,就不耽搁卫掌使面圣。”
说着,稳稳手中拂尘,拾级走。
卫玦步至阶沿,朝下来两人见礼:“小章大人,小何大人。”
这两人瞥他眼,见他穿着玄鹰袍,都不拿正眼看他。
陪太后用膳,东门下头有个没长眼,火绒子做脑袋,刚得点音信,赶来回禀,说玄鹰司去高大人府上拿人,带走两个姑娘。”
“太后僻居西坤,臣子事,少有打听,但也知道眼下在高家住着,是江家那位小爷未过门妻。”
“太后与江家关系,掌使想必清楚。太后她老人家当下就急,唯恐是自己娘家人惹事,给官家添乱子,所以,不得已,打发咱家来问问掌使,掌使不是出城缉拿劫匪吗,怎拿两个姑娘家?”
兜兜转转大圈,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卫玦道:“还望公公回话,请太后放心,玄鹰司拿错人,卫某正待向陛下请罪。”
曹昆德“嗯”声,慢悠悠地说:“她是这个脾气。”待迈进屋,见到
进殿之前,卫玦回过头,朝广阔拂衣台望去。就这会儿工夫,夕阳已下沉大半,暮风似有形,将云色斩成两段,段沉入暝霭,段还霞光烁然,像涂半边脸戏子。
台子上有大戏要演,红白脸全叫个阉党唱个干净,要是把心肝肠子挖出来,谁知是黑几分呢。
卫玦倏忽间想起青唯,紫红斑纹,苍白肤色,这宫里红白脸全都藏在皮囊下,他三生有幸,倒是见到个真真儿-
曹昆德没有亲自去江家传信,打发个小跑腿。
禁中大门闭得早,太阳落山,玄明正华就下钥。但是外重宫墙还留角门,公衙里若有挑灯值宿,可以从角门出入。
“拿错人?怎会错到姑娘身上?难不成那劫匪是个女贼?”
“只因崔氏二人上京路上遇到歹人,错手伤之,两个案子线索有点撞,卫某不得已,将她们带去公堂审问。”卫玦说着,拱手俯身,作赔罪姿态,“此前不知崔氏与江家有婚约,若有开罪处,请公公代为赔罪。”
该问,问完,宫里浸*久人,哪能听不懂人话呢?
关于劫案,卫玦半个字不肯透露,不过是对他这个阉党严防死守罢。
曹昆德看卫玦跟个锯嘴葫芦似,也不恼,反而体恤得很,“哪能怪卫掌使呢,近来四下里不安生,刑牢又出乱子,掌使临危受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官家与太后心里头明镜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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