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嗯”声。
她注视着烛火,好半晌,问道:“义父信上不是说,有师父消息吗?”
糕石细末被火热,散发出很淡靡香,香气顺着竹管,路吸往肺腑。曹昆德闭着眼,感受着靡香所过之处,百骸为之沉沦为之焕然,慢慢飘向云端,又慢慢沉寂下来。
当年先帝下旨修筑洗襟台,这是多大功绩。
可惜高台建成之日,坍塌。
先帝震怒,御驾前往灾址,曹昆德随驾,见到是满目疮痍,人间地狱。
同行太医给他个方子,说是从古麻沸汤改良而来,还说,“公公,且缓缓。”
他这样恶徒,哪会当真觉得自己错呢?
青唯早猜到有内情。
曹昆德继续道:“其实劫狱这事,义父不该让你涉险。这些年,义父手底下也养些死士,但你承是‘玉鞭鱼七’衣钵,死士本事,跟你是没法儿比。
“眼下章何二党斗得厉害,陈年旧案桩桩牵扯出来,崔家保不住,你怎也得上京,不如将这个重任交给你,左右这个囚犯,跟你不算点关系没有,也是……当年洗襟台下无辜之人。”
桌上摆着个金丝楠木匣子,曹昆德提起洗襟台,就要去开,手指头都碰到锁头,想起青唯在旁,顿顿,又收住。
屋里身黑斗篷女子,曹昆德摆手,吩咐跟着敦子,“你下去吧。”
“义父。”
门掩,青唯上前步唤道。
“长大。”曹昆德仔细端详着青唯。当初捡到她时,还是个半大姑娘。他温声道:“等久吧?快坐。”
青唯颔首,这才从梨木桌下挪出圆椅,规矩地坐下。
人祸惨烈,只能以药石缓忧。
后来他在片乱石堆里捡到青唯,当着她吸过几回,原以为她年纪小,不明白他在做什,原来,她什都知道。
“……适才说到哪儿?”
“义父说,被劫走囚犯,是当年洗襟台下无辜之人。”
“是。”曹昆德道,“也正因为此,朝廷里那些人,不会轻易让他逃。好在义父在宫里,多少还有些能耐,保他命,让他远遁江野,应是不难。”
青唯沉默片刻,站起身,拿过铜匙,帮他将匣子打开。
匣子里有块糕石,个金碟,个细颈阔身、下方镂空烟筒,还有支细竹管。
青唯拿小刀从糕石上剃些细末,抖入金碟子里,然后将金碟子置于烟筒上。木绒子是现成,在烛灯里引火苗,放入烟筒里,烟筒就跟小灶似烧起来。
青唯把细竹管递给曹昆德:“义父。”
曹昆德迟疑许久,“哎”声,接过来。
桌上摆着糕饼确实没动,茶水倒是吃去大半,想来是赶着来见他,大半日,连水都没吃上口。
“今日在京兆府,玄鹰司没为难你吧?”
“没有。”青唯道,“玄鹰司要救袁文光,回宫请太医,是义父派人去叮嘱袁文光,让他指认?”
“玄鹰司被雪藏五年,掣肘太多,行事办案,难免走漏风声,听说两个案子撞上,派小过去告诫声。这样也好,天上掉下来个证人,只要你撇清干系,他们不敢明着为难你。”
玄鹰司将案子扔回给京兆府,袁文光息事宁人,说自己不轨在先,被刺伤也是活该,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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