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说话,折去刑讯室找人,里头却空空如也。
沈奚脸色变,若此人真叫柳昀劫,那他这番辛苦岂不泡汤?
他想到这里,径自就往暗室而去,路上众御史小吏见户部侍郎面色不虞,都不敢拦阻,只在道旁见礼。
沈奚还没闯进暗室,暗室门就开,钱三儿从里头出来,他眼下已是副都御史,与沈奚同属正三品,两人见,相互揖。
钱三儿弯着月牙眼,十分和气道:“沈大人来都察院怎也不请人通传声,三儿好去正堂迎迎。”
不落笔署名,就交不差,交不差,就要等着皇上问责,问责,三法司就要查,若真查出甚,那就完。
沈奚抬手在后脑支个枕,脚伸到公案上头,懒洋洋地道:“杜大人这急,是不是听说姓冯茶商被都察院拿,洗钱销赃人没,上赶着来这灭火?”
杜桢知道他危言耸听,笑道:“沈公子玩笑开过。”然后将黄册放在案上端正摆好,折身要走。
沈奚又调笑道:“杜大人莫慌,这就上都察院帮你问问冯梦平招没。”
杜桢头也不回地抬脚走。
花开两朵,各表枝。
沈奚这头被苏时雨告黑状,隔日,也有人匿名上表,参三殿下朱稽佑本,说他在府上豢养娈童姬妾,大肆铺张。
朱稽佑愚不可及,居然将这笔账算到苏晋与朱南羡头上,当庭就要请对峙,还好朱十四将他拦,说三王府确有数名姬妾,却不是三殿下养,是这回回京以后,不知谁塞到府上,应当问责掌宾礼,主接待礼部。
礼部自上而下都是群三不开(注),素日里最怕事,平白无故背这大口黑锅,从尚书到侍郎,全趴在地上磕破头喊冤。朱稽佑见此,不甘示弱,也跪,也哭,比着嗓门扮窦娥。
好好个早朝被闹得鸡飞狗跳,景元帝拂袖而去,倒也没问谁罪。
沈奚看他眼,忽而也笑声,指指他身后暗室道:“只怕钱大人迎会儿功夫,里头就闹出人命。”
钱三儿又拱手道:“沈侍郎说笑,都察院行是监察审讯权,怎
沈奚最后这话没开玩笑,冯梦平已让都察院拿去两日,苏时雨至今没给他扯回销,他是该去过问。
转首到都察院,苏晋居然不在,随意唤个御史过来,说苏大人去承天门查问登闻鼓案落水中毒女子。
沈奚挑眉:“她不审曲知县案子?”
那御史道:“回沈大人,柳大人已将此案转给钱大人,苏大人眼下查是后两桩。”
沈奚觉得不妙,钱三儿从来唯柳朝明马首是瞻,所以这是柳朝明亲自过问?
沈奚昨晚被朱南羡提着刀追夜,早朝散,回到公堂刚打个盹儿,户部右侍郎杜桢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他案头翻翻找找。
沈奚掀开眼皮看眼,漫不经心从手边捞本册子扔过去,笑嘻嘻道:“杜大人,这儿呢。”
这是陕西道黄册。
秋收后各地上报税粮数目,沈奚身为左侍郎,查南方各道,杜桢身为右侍郎,查北方各道,但为防贪墨,每份黄册上都需有三位堂官署名。
杜桢被沈奚逮个正着,却也不慌不忙,堂而皇之地翻开黄册看,讶异道:“哟,沈公子还没落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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