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觉得柳朝明至少有点说得对——皇权分割势力林立,她深陷旋涡,已有自己立场。而她既站在自己立场,便不该与他分辨何为正何为善。
身在旋涡,就该有旋涡中规则。
而她所谓“正”,他所谓“正”,难道只能存于这旋涡之外吗?
苏晋只觉自己仿佛在行舟途上触礁,被道暗流卷入水底。
心中雾色茫茫,人间风雨连天,她曾自暗夜里窥得抹月色,乘舟奋力而行,摆渡千里万里,却眼见着这抹月色随火光分去,化作场海市蜃楼?
年便可扳倒钱之涣,两年前马府之局,他若能下手狠些,而今吏部也不当是曾友谅做主。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东宫本在绝佳之境,沈青樾却处处找后路,万事留线。仔细想想,他所谓后路当真是为沈府,为家人而寻生路?不是,他是为自己留,为他实在太聪明,所以尚还清明慈悲本心留。
“他知道朱悯达并非明君之选,面扶他上位面又希望这江山不是他,反倒叫人钻空子。眼下家破人亡才悔不当初,发现若当初他心辅佐朱悯达不生那多玲珑心思,恐怕沈府乃至东宫家至今其乐融融,于是自省自咎,觉得沈婧之死沈拓流放何尝不是自己瞻前顾后所致?于是觉得自己该死,自领八十杖百。”
苏晋定定地看着柳朝明:“足下绝径,身侧悬崖,沈大人无从选择,只不过因心里丝善念落到如今生死不知地步也错吗?”
“善念?”柳朝明又是笑,“身在旋涡当中,所谓善念在这浑浊水里涤涤,倒过来就成恶念,就如朱南羡。”
苏晋心中凝。
苏晋轻声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大人心中道在哪里?”
柳朝明别开目光:“你已是道不同。”
苏晋道:“当年许元喆冤死,大人曾拿老御史之言激励于,告诉身为御史,只能直面这样挫难,纵然满眼荒唐,也当如老御史般
“他生来天家嫡十三子,又得朱景元最偏宠,倒是坦荡磊落,赤诚光明。但他自小在宫中长大,难道不明白封藩割据是什?难道看不出朱悯达与朱沢微这多年争是什?难道不知道沈青樾这些年又在筹谋经营什?他都知道,他只是懒得去想,他厌恶兄弟相争,厌恶夺储之斗,直至这两年幡然醒悟,才发现手里无权掌中刀剑亦不过破铜废铁,想护人护不,所拥有也将岌岌可危。
“其实朱南羡心思通透更胜他许多兄弟,领兵出色不失为帅才,怪只怪他生在帝王家,又是正宫皇后所出,早已身在旋涡最中心还妄想远避争斗。却正是这远避争斗‘善念’苦他那个刚愎自用不得人心长兄,要为檐之下三兄弟撑起片天地,只身面向所有兵戈。而当朱南羡终于摒弃所谓‘善念’匆匆赶来与他皇长兄比肩而站时,已经太晚。”
夜已深沉,天外月朗星稀,缕月色透过高窗洒落入户,却被满室烈烈火光焚得支离破碎。
苏晋张张口,想为沈奚与朱南羡分辨两句,她觉得沈奚因善念而留余地没有错,也觉得朱南羡因善念而避争斗也没有错,即便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想要讨回公道为沈府洗冤也没有错。
可她分辨又有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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