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公在看星子?”余葵顺着马昭目光望去。
“杂家听说,每逢新帝登基,前夜星斗预示着他帝运。”马昭道,“闲着无事,所以随便看看。”
余葵惊讶道:“马公公还会辨认星相?”
如今能在栀子堂伺候,无不是宫里最沉稳人。
这位马公公不过而立之年,身长七尺,面貌堂堂,听说是会些武,因此才被朱南羡派来未央宫,未曾想竟会观星。
八月最后夜,星斗满天。
隔日就是登基大典,因国丧而缟素近两月宫禁褪去片白,露出原来朱色宫墙,悲默气息下被冲散,取而代之是乾坤轮转后,更加明亮,也更加沉敛浩荡龙威。
各宫上下都在为新帝登极刻奔忙着,宫人与朝臣彻夜不眠,满目匆匆色里充满希冀与敬畏。
就连被晋安帝勒令任何人不能叨扰未央宫,也在这非凡夜里感受到丝不同寻常气息。
中夜子时,宫女余葵服侍苏晋吃完道药,难以成眠,步至栀子堂外。
三声喝问出口,满朝文武同时撩袍跪拜而下。
“秦桑。”朱南羡道,“取朕‘崔嵬’来。”
立在殿旁侍卫随即呈上柄通体墨黑,镶着鎏金暗纹刀。
朱南羡将“崔嵬”握在手里,缓步走到罗松堂面前:“景元二十三年,朕去南昌就藩,父皇念及朕对母后思念之心,准允朕为她守孝两年不娶,而今父皇驾崩,朕——亦愿为父皇守孝两年,罗尚书,不知朕孝心,你可愿成全?”
罗松堂哪里敢应这话,瑟瑟缩缩地跪在朱南羡跟前,不住地磕头。
须知景元帝立朝后,为防宦祸,曾下严令“内臣不得干政,犯者斩”,后宫内侍,多是无学识之辈,斗大字不认得个,像马昭这样,可谓少之又少。
马昭笑声:“从前跟着师父学。”
余葵在他身边坐下:“听闻马公公跟过两位大珰(注2),奉天殿吴敞吴公公,与从前东宫,而今明华宫尤梓尤公公,不知马公公说师父是哪位?”
马昭看她眼,笑道:“杂家师父其实年纪不大,只是身子骨弱,常年病着,恐怕你没见过。”
余葵纳罕,年纪轻,身子骨又弱?宫
堂外廊檐下,被朱南羡分来统管未央宫事务内侍马昭正坐在檐下,仰头望向这漫天星斗。
余葵看他这副十分专注样子,格外好奇,问道:“马公公这是在瞧什?”
“余宫人还未歇下呢?”听到声响,马昭回过头来。
余葵笑下:“怎睡得着?等着栒衣去取新革带回来,待天亮,就该换新。”
革带,即腰带。依大随仪制,每朝皇帝在位期间,宫人都需用绣有当朝年号革带。同理,大臣们朝服玉带上,也需镂刻上“晋安”二字。(注1)
朱南羡目光在他身前册立皇后宝册上掠过,忽然拔刀出鞘。
刀光如水,擦着罗松堂额稍寸处纵劈而下,宝册即刻裂为两半。
朱南羡淡淡道:“罗尚书,这本宝册太旧,朕给你两年时间,做份新。”
语罢,再不多言,任凭殿中群臣跪满地,负手阔步迈出奉天殿。
因新帝继位后还有次*员任免,登基大典在即,八月秋选反倒成小打小闹,三品以上大员全无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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