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到朱雀街外,来到方高五丈,宽两丈石碑前顿住。
朱瑄叹道:“这就是景元二十四年末,苏大人参倒三叔朱稽佑,为天下仕子义士请立功德碑?”又自嘲笑道,“可叹儿臣在南京住数年,若非随父皇出征,便身居宫中,直至今日,还是第回见。”
功德碑静立雨中,气势沉穆。
等候在此工部郎中极为机警,上前道:“禀陛下,臣听闻陛下要与十王爷,太子殿下,二殿下起过来看功德碑,便派工匠仔细丈量过,将功德碑从地基里拔起,需耗费两日,陛下若欲将功德碑迁去北京,臣今日就命工匠开工。”
朱昱深道:“不必,就留它在南京。”
身旁内侍全身已被雨水浸湿,接过伞,说句:“你退下吧。”然后对朱昱深道:“儿臣从前听母后说,舅父这生慕逍遥,从前跟哪家小姑娘扇子上题字,都写句‘满天星斗人睡也’。苏大人来跟父皇致仕,儿臣还以为舅父要与他起远离庙堂,没想到舅父连致仕两个字都没提,头个去北京。”
旁二皇子朱瑾道:“儿臣也觉得困惑,这几年受教于舅父,直觉他不喜这朝堂拘束,惯爱自在,可临到今日,也不知他自在,究竟是什。”
“谁知道呢。”朱弈珩笑道:“但本王与沈青樾共事这多年,深知点——沈青樾这个人,永远不能小瞧他。”
当初他目下无尘,朱沢微将他贬去太仆寺养马,原以为他会不堪受辱,没想到他竟生生受下来,暗中转马帮朱南羡夺取帝位。后来晋安帝驾崩,沈苏党溃败四散,原以为他会与苏时雨样伤心欲绝,心求死,没想到他回宫后,只夜时间便强忍下悲愤,嬉皮笑脸地留下来。以为他这辈子慕逍遥,喜自在,去年冬,苏晋来与朱昱深致仕后,朱昱深对沈奚道:“朕不强留你,你也可以走。”谁知到末,沈奚却摇头:“不,天下之大,去到哪里不是样?懒得动,这辈子留在朝堂罢。”
朱瑄与朱瑾起躬身:“十叔说是。”
朱瑾道:“将这大块石碑带去北京,路耗费人力甚大。父皇不如按照此法,也在北京立个碑——”想想,笑,“但不是仕子义士功德碑,是功臣碑。”
朱瑄愣:“功臣碑?”
“是。”朱瑾点头,“众人都说,而今盛世承平,犹如‘贞观再治’,但这盛世,也离不开治世能臣。百姓说父皇类贞观大帝,何不如当年唐太宗在长安建凌烟阁,上刻二十四功臣之名?”
朱瑄接过话头:“昔唐朝太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上,列赵国公长孙无忌,二列河间王李孝恭,三列莱国公杜如晦,四列郑国公魏征,五列梁国公房玄龄……而到父皇这里功臣录,则该是第内阁首辅柳朝明,第二户部尚书沈奚,第三左都御史苏时雨。”
“不对,皇兄
朱昱深道:“青樾这个人,朕原以为看得清,到今日,也看不清,可能对他而言,逍遥二字,也有不同解罢。”
解身逍遥,二解心逍遥。
柳昀与苏时雨有远志,有才干,可沈青樾玩世不恭聪明里,辈子留在朝堂,是否也存些为民生,为天下抱负呢。
罢,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不透,所以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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