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暮色四起,雨已止,天边霞光万丈,为天地万物都镶上蓬暗金。
行囊已收拾好,曾经苏府下人半散,半随翟迪去北京,苏晋只留覃照林与覃氏在身边。
雨歇又落,深夜淅淅沥沥,交错着传来更鼓声。
苏晋终究没能等到柳朝明。
想想也是,从宫里去白屏县,少说也要三日往来,这才日余,柳昀这样事事公务为先性子,怎可能半途折回。
而是非功过,且留待后人评说。
雨势渐渐歇,朱昱深看着功德碑,不置可否:“再说吧。”
雨水当真已细很多。
苏晋等在都察院中,看着自檐头滑下雨,在心里辨着时辰。
守在旁御史为她换第三回茶:“苏大人,柳大人今日恐怕是赶回不来。”
偏心。”朱瑾道,“儿臣以为,论政绩,苏大人其实可以排在舅父前面。”又是叹,“可惜苏大人不愿做官。”
朱瑄亦遗憾点头:“是,昨日与瑾儿去府上拜别,听苏大人说,都察院事物,他已全数转交给柳大人,明日便会离开南京城。”
苏晋致仕后,左都御史职务又空出来,众臣原以为朱昱深会自后辈御史中提拔,谁知朱昱深却道:“柳昀,你曾任御史逾十载,左都御史职,朕时想不到合适人选,你便先担着罢。”
想来也是,这个职务太重要,满朝上下,除柳朝明与苏晋,找不出第三人。
朱瑾问:“父皇,您会效唐时太重,建凌烟阁,筑功臣碑?”
她在都察院凑合歇夜,翌日晨,撑着伞往宫外走,行至承天门,意外听到声马匹嘶鸣,苏晋抬目望去,竟是安然。
安然下马,隔着雨朝苏晋揖:“苏大人,柳大人去白屏县路上,想到或来不及赶回为苏大人送行,特留书封,让安然为苏大人送来。”
信纸洁白,上头只有短短四个字:见字
御驾迁都在即,前两日,太仆寺卿整理行装,在后院里挖出箱金子,这事被都察院得知,太仆寺卿连夜潜逃,在白屏县宅所被缉拿,太仆寺卿位居四品,兹事体大,柳朝明今日离京,正是为此案而去。
其实柳昀正式接替左都御史职,应该是迁往北京后,如今还在南京,此事应该由苏晋料理。但苏晋明日就该走,此事柳昀不管,苏晋便走不。
而苏晋到底是晋安旧党,与朱南羡纠葛太深,她既已致仕,在南京多留日都是不妥。
苏晋看着窗外雨,想想道:“再等等吧。”
想亲自与他道个别。
身后功德碑矗立雨中,朱昱深离开前,又看它眼。
盛唐自贞观起,迎来百年盛况,天下承平,万国来朝,以至于后世人人提起盛世,都要提句盛唐,提句贞观。但玄武门血流成河,李世民杀李渊李元吉,诛杀李元吉五个儿子,也随着这个盛世被铭记在青史与后人心中。
后世提起盛唐,说无可企及繁华,无语伦比尊荣,到末,也会叹句凋敝后疮痍,皇权背后肮脏,提起贞观帝唐太宗,说他英明治世,千古帝,却也要替他夺位弑兄残忍,屠戮亲人满门恶毒。
可青史之所以为青史,其中因果,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效仿也罢,不效仿也罢,这个盛世,终究是自己,是当下万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