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响应他话语般,卫兵替那辆汽车打开车门,先下来位竹竿般高瘦中年男人。他穿黑长衫,麻绸马褂,下巴上蓄着几根稀薄胡须,嘴角往下压着,目光傲慢。他先在车边停片刻,又有人从另侧迈出车厢。
那人瘦削挺拔,面孔在阳光底下苍白无比,显得眉睫墨样浓黑,这样纯粹两色,却描成张冷峻美丽面孔。从前敬渊和这个人相见时,对方脸上无论何时都是带着笑容,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动摇他心绪。如今敬渊总算看到他不笑样子,对方正向这边望来,连那双天生含笑眼睛都透着冷肃,像是柄卸除华丽装饰利刃,终于显露出带着杀气锋芒。
敬渊没料到温鸣玉会到比自己还快,更没料到他会孤身来到沪清,倒真流露出些许惊异。几名下属发现来人身份后,匆忙上前步,将敬渊护在身后,紧张地往四处环顾,似乎是想找个逃跑方向。
不过逃
船泊近码头时,盛敬渊便觉察到不对劲。
沪清热闹不输燕南,就算是夜半时分,码头上亦是忙碌而拥挤,而现在不过早上八点,这里空空荡荡,安静得十分诡异。从船上下来行客同样觉得怪异,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磨蹭着下船。
敬渊身后随从轻轻握住他手臂,低声道:“敬渊先生,请您小心。”
他话音未落,从码头另边遥遥驰来列汽车,旁边有两列卫兵随行。转眼间,这行人已将码头围成只铁桶。从船上下来人看见这样大阵势,嗡下炸开锅,紧紧地簇拥在起,半步都不敢往前迈。
军队往两边散开,给那列汽车让道。为首那辆在距人群不远地方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位中等身材,白胖脸蛋戎装男子。他戴着副眼镜,样子像个读书人,倒不似个当兵。敬渊位随从认出他,疑道:“张副官?他来这里做什?”
沪清督办手底下光司令就有数位,这名张副官,则是其中位得力助手。敬渊从前在沪清时,也常和那几位人物打交道,他想想,便道:“必定是受人所托罢。”
那张副官率着两个士兵,来到刚下船,神色惊惶群人面前,微笑道:“诸位不必害怕,是奉命来找人,无关人等请自行离开,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行人得到放行令,忙不迭地拎起行李,纷纷走开。拥挤人潮逐渐稀释,轮到敬渊等人时,张副官抬头看,脸上即刻露出笑容来,对敬渊道:“阮先生,抱歉,请暂留片刻,有位贵客想要见您。”
敬渊自从跟随阮令仪后,对外直宣称是令仪远亲,头上冠着他姓氏,因而多数与他打过交道人,都称他“阮先生”。张副官说辞虽然客气,然而常人想要会客,都是先发出邀约,在拟定地点见面。这样来势汹汹,下船就把人堵在码头上,必定不会是什亲善对象。不过沪清毕竟是敬渊“老家”,他并不紧张,仅是向对方点头:“是哪位贵客,居然劳动张副官亲自来相请。”
不相干人都已离去,张副官侧过身,示意他看辆停在后面汽车。他们到底有过数面之缘,张副官关照敬渊:“这次来人可不好应付,敬渊先生要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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