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中谨抬脚,离开这夜旖旎美梦之地。
李自与再回来时候,刘治坐在床榻边上,昨夜压皱华衫半遮身,他低垂头颅,长发铺就肩腹,李自与缓缓走近,未曾开口,刘治便抬起头来,长睫半掩,已是泪流满面。
“王爷……”
“母妃被冤惨死,未曾帮她平反,是为不孝,外公家蒙冤惨遭灭门,因不忍让郑中谨伤心,独善其身,不曾参与,亦不动郑家分毫,是为不仁,为他,做不孝不仁之人十余载,如今为他,甘愿雌伏,所求不过他能好好与说说话,好好待回,可哪次,”刘治自嘲笑,边笑,边哭:“哪次他不是让瞧着他背影,哪次他不是决绝而去,郑家荣辱,为臣之责,天下之任,哪件都比重。”
“王爷,求不得……”李自与终究心疼自家主子,痛心劝慰:“便不求,或许放,便好……”
“王爷,”郑中谨转身,他站在帐外,外头灯笼里烛火燃尽,天光虽亮,却也灰蒙蒙,瞧不清白纱帐中那玉雪身子,瞧不清也好,瞧不清,才能说得出那狠心话来:“你昨夜万万不该,若王爷要计较,下官万死。”
刘治撑着身子手掌青筋乍现,那床前将军不知他所说话会寒自己心吗?
“万万不该?”刘治冷笑:“郑中谨,那你以为,何为该?”
“克己守礼,王爷天家子,下官天家臣。”
“若非天家子,你非天家臣,”刘治披着皱巴巴外衫下榻,站在他身后,字句:“可该?”
“求不得……母妃辈子求父皇颗完整心,却最后被父皇赐白绫,含恨而死,”刘治捂脸,擦掉未尽之泪,已是极尽疲惫之态:“瞧着母妃只觉得痛心,大约如你现在瞧般,只不过梅家血脉大抵都是偏执之人,索性今儿觉得累,也好。”
李自与心中痛,顾不得主仆之别,伸手将刘治揽在怀里,像个慈爱父亲般轻轻拍着他头,静默不语。
半月后,梅大将军平反案未定论,北境先传来战报,羌人十万大军集结,压大启边境,战事触即发。
圣上亲下圣旨,着骠骑将军郑中谨为大将军,领兵二十万大军前去白城支援,若羌人异动,或与战。
临危受命,郑中谨原该披挂上阵,但父亲尚在牢中,郑中
“臣乃郑家嫡子,身上是郑家荣辱,郑家子嗣延续,臣,”郑中谨不去看刘治,他不敢看他:“自当做好郑家人,大启臣。”
“哈哈哈,”刘治仰天笑两声,笑声有几分凄凉,几分酸楚:“郑中谨,你真没种,你比赵姬行还没种,家族荣辱,边境太平,百姓安居,桩桩件件你都恨不得揽在自己身上,边境动荡你不安,郑家辱没你不愿,百姓疾苦你比谁都急,问你所求,你求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从前你是少年时就不快乐,也罢,”刘治长长叹出胸中最后口浊气:“像你这般思虑过重之人,活该不快乐。”
郑中谨袖口下手掌握得死紧,他想说什,却终究言不发。
刘治也失耐心,他唤着门外伺候李自与:“来人,送客。”
李自与低头进里间,不抬头看刘治此时半.裸姿态,目不斜视朝着郑中谨走过去,躬身道:“将军,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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