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他细细咀嚼这两个字,自言自语道,“闵乱思治……这哪儿是个探子,怕不是个官苗子吧。”
半年前先皇驾崩时,远征边疆梁长宁收到消息已经是七天之后。当今太后连同着文丞相把持朝政,傻皇帝不过个傀儡,也想来算计他。
直到他勇追穷寇,远扩边疆二十里,压着五国来使,借着谈和之名上报朝廷。使臣身份贵重,他用着这几条值钱性命才逼着皇帝下旨让他名正言顺地回京。
朝廷里稍微有点儿耳目人都能猜出先皇死前心中继位人选,偏偏文丞相要反其道而行之,密谋太后扶持个败絮其中草包皇子上位。
如今朝廷站位分明,两派势均力敌,暗潮汹涌。
闵疏失联,若是他计划败露,被压入诏狱拷问,则即刻撇清关系,保闵疏不是上上之策,但闵疏这颗棋子不能丢。
密函里没有要她杀闵疏意思,她也知道父亲留着闵疏还有用,但她有自己私心。
她冷汗直下,改语气,哭诉道:“臣妾教导不严,听闻他冲撞王爷后,日夜担心王爷安康,这贱奴才今日敢不知分寸惊扰王爷,明日就能犯下更大罪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臣妾抖胆进言,倒不如直接杀他,是为给王爷赔罪,二是好儆效尤!”
梁长宁盯着她纤细腰肢,不知怎地想起闵疏,那日他也是这样跪在私牢里,副宁死不认样子。
梁长宁挥挥手,示意丫鬟退下,俯视着文画扇微微颤抖脊背,淡淡道:“可他对王妃忠心耿耿,是条好狗,昨日里又对本王……诉尽衷肠,本王还想留着他做事呢。”
新朝不用旧臣,先帝老部下被杀杀,辞辞,连梁长宁从前夫子——翰林院首辅茂广林,都提前多年嗅到山雨欲来风声,不得不暂避风芒,退居三流之地,暗地里蜗居于小小私塾当起教书先生。
梁长宁府里探子多如牛毛,既有保皇派插进来,也有皇上太后插进来。梁长宁对他们小动作心知肚明,看戏似地由着他们互相猜忌防范。
镇国公府夏小侯爷前几日曾戏谑过他:“全是探子,您搁这儿养蛊呢!”
说来悲哀,自古朝臣文武对立,镇国公府手里也握着兵权。从先帝起就被猜忌防范,如今新帝继位,这才敢出来争口气。
是以他三月前故意联合镇国公府放出风声,说他手里有先皇遗物,可掌京城十万亲兵。他在书房留空子给闵疏钻,就是想看看他身后主子是文沉还是太后,没想到闵疏不走寻常路,竟是什都没盗取,反而像是想逃出王府。
文画扇听到“诉尽衷肠”四个字身体僵,她怕闵疏熬不过刑罚招些什,却又担心这只是长宁王挑拨。
梁长宁并不理会文画扇,越过她径直进安鸾殿。他先前还以为闵疏是文相安插进来探子,但昨日看他并无半分武功样子,又觉得不太可能。
谁家探子会毫无内力,不懂武功呢?可偏偏这手无缚鸡之力人,又是借着陪嫁侍卫名头被安插进来。
陪嫁侍卫这个职位,不管把这两个词分开来还是和在起看,都是培养多年心腹才担得起名头。可闵疏不得文画扇庇护,二无武功傍身,这两个身份都不贴他。
他垂眸暗思,觉得有趣,不禁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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