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沉默会儿,缓缓道:“……文王曰:树敛若何而天下归之?太公曰:天下非人之天下——”
他骤然停下,半晌才道:“学生明白。”
茂广林看着他,闵疏又问,“那老师觉得谁才适合登上那个位置?”
“心怀天下者。”茂广林撸把胡子,看向闵疏说:“贤君难遇,贤臣更难得。所以才要保你去春闱,你回去好好思量思量,良机不可再得,切莫错过。”
闵疏端着茶杯,目光落在烧得正旺炭火上,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些什。
“你是学生。”茂广林说,“户籍事于他等位高权重之人不过是随口句吩咐,于你却如难越高山。今日做这些不只是为帮你,还是为护住有才之人,尽力扶扶江山社稷。”
闵疏从他话里听到些其他意思,摸索着茶杯,半晌问:“老师觉得新帝如何?”
妄议天子是要砍脑袋,可闵疏面色冷静,这话既然能问出口,就分明是知道茂广林会答。
茂广林抬手拍去白发上雪,说:“新帝登基不到年,暨南就生雪灾,外头早就有流言说这是天罚。”
茂广林目光远眺,接着说:“新帝不是先帝所向,亦不是民心所向。他心里没有苍生,也看不见天下疾苦,他或能当权谋者,却万万不能当百姓君父!”
回去。
其实不用锁,没有户籍平头百姓连城门都出不去,走到哪里都会被官府抓回来。闵疏和陈氏甚至连奴籍和贱籍者都不如。
后来闵疏出生,文沉倒是派人来看过次,陈氏没有户籍,于是连带着闵疏也没有户籍。
文沉不是没想过把陈氏纳入府里给个名分,可这样来难免传出些风言风语。他正房和闵疏他娘都姓陈,他怕被面子上
不好看。
闵疏出来时候,刚刚好个时辰。
辛庄问:“闵大人买什?”
闵疏知道他要向梁长宁交差,也不瞒着他,把顺手买脂膏给他看眼,说:“小玩儿意罢。
“老师慎言!”闵疏沉声道:“老师向是忠君爱国之人,如今这番话怎如此激进!”
茂广林收回目光,苍老皱纹里是掩藏不住悲凉:“三年前,你躲在私塾墙根底下偷听念书,如今你还记得是哪本书吗?”
闵疏愣下,说:“是姜尚《太公六稻》。”
“你还没忘。”茂广林低低笑声:“那时候问你为什要偷听,你却抬首挺胸立在窗下,将读过文章字不差背出来,爱惜你这过耳不忘天赋,才收你做学生。如今三年过去,当年那篇太公六稻你还背得出来吗?”
闵疏怎可能背不出来?
此事只能作罢。
不过他倒是给闵疏找个姓——“虽不能入文家当文家儿郎,却也毕竟是血脉。若来日能入文家大门……不如就取‘门中文’做姓,闵乱思治闵,倒是个好字。”
至于还她户籍,只是勾着陈氏块糖罢。
茂广林没料到还有此中内情,半晌开口道:“那也不该为此耽误春闱,有个学生定然能帮上忙,只是得想想把你这户籍加到哪里去……”
闵疏顿很久,鼻尖被热茶蒸得微红,说:“老师厚爱,学生此生难以报答,只是怕以后于天下无功、于生民无用,辜负老师今日为番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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