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宁叹口气,俯身站在茂广林面前,想把躬腰提灯笼找东西老人扶起来。茂广林不要他扶,把他推开,梁长宁就问:“老师,丢哪个学生文章?”
茂广林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他半晌,只是他没有认出梁长宁,他记忆里梁长宁是少年模样,而非如今威严冷峻大人样子。
“安之……”茂广林低声喊:“安之文章丢,记得……记得把安之文章和六殿下文章收在起,怎如今翻不到呢?那可是篇好文章,虽然还有些稚嫩,笔力不足,但安之还小,能写成这样已经叫意外,可要替他好好收着,以后他能用得着……丢到哪里去呢?都怪记性不好!”
梁长宁立刻想起这篇文章来,他扫过眼那篇文章,那是他回京之后第次拜访茂广林私塾,茂广林给他看这篇文章并向他举荐闵疏,说假以时日,闵疏或能成王佐之才。
梁长宁记起这件事,他哄骗茂广林说:“老师,安之文章在书房里。”
望老先生能到那时候,但人老,很多年轻时落下病根子就压不住,茂老如今……如今记不得太多事,也认不几个人,这毛病时好时坏,丫鬟小厮伺候着,他也常常喊错名字,对,年前叫过回你呢。”
闵疏心里难受,问:“老师叫做什?”
潘振玉才说:“阁老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嗣。说句没有尊卑话,阁老是东宫首辅,教辈子书,是把学生当孩子养。那日丫鬟见天气好,扶着阁老出来晒太阳,阁老就非要晒书。”
书籍铺地,茂广林拄着拐杖,眯着眼睛仰头看天。树荫投射下明媚光斑,榕树上有只蝉在叫,微风吹起他花白头发,他盯着天,又低头看书。
“本都不能少。”茂广林郑重地说,“都是学生文章,个字,张纸都不能少,要多晒晒太阳,免得受潮,也不能叫虫蛀。晒好,再本本收起来,装到大箱子里去。”
茂广林啊声,明显不信。梁长宁继续说:“您把文章给看,说安之是个可用人,还说他天资高,只是家世不太清白,那篇文章看,写得实在是好,时间忘还给您,您再借看几日,到时候定还您。”
茂广林这才认出梁长宁,他意识清醒些,先喊他六殿下,又改口叫他王爷。
“安之呢?”他让梁长宁搀扶着他,环顾
丫鬟应着,到晚上收书,茂广林来检查,却发现少本。他当即就要拄着拐杖出去找。他脑子不清醒后,脾气也变得倔起来,常常说不二,即便是当时劝下,等到夜深人静大伙都睡,他还要偷偷起来去做。
丫鬟没办法,只能打着灯笼陪他找。找大半夜,惊动陈聪和潘振玉跟他起找,最后连梁长宁都来。院子里灯火通明,乌泱泱站地奴仆。
梁长宁微有些不耐,问丫鬟:“丢本什书?叫人去本王府上书阁取本来不就是?”
丫鬟哪敢瞒梁长宁,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回话:“奴婢也问老先生,老先生就是不说,不过上午搬书时候,老先生提过句,说这几个大箱子里装全是他学生文章。”
这就难办,那些文章都是亲笔书写孤本,很多都没有誊抄,甚至有大半都只有茂广林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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