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梓元自小聪慧,明白靖安侯话中意思。若不是怕皇室对帝家不放心,父亲不会将她送往京城,履行太祖当年定下婚事。
只是她是个叛逆性子,立时便昂着头笑嘻嘻问靖安侯,“老爹,那将来如果有效忠君主就护不百姓,护百姓就难忠于君主日,咋办啊?”
帝梓元在靖安侯自尽在宗祠那日起,曾经有很长段时间连刻都不愿想起帝永宁,也刻意忘记他曾经说过话。
她直在责备靖安侯,他怎能因为几封不知真假勾结北秦私信,放弃晋南百姓和帝家老幼,就这样背着骂名死在冰冷宗祠前。他怎能将帝家留给只有八岁幼女,为什不能活着证明自己青白?
十年后,帝梓元望着手中这封毫不起眼信笺,铺天盖地悔恨席卷而来,无比清晰地想起十几年前那场对话。
十年前,深秋,帝北城张灯结彩。那时帝梓元只有七八岁年纪,扔马车,撑着股子劲头骑马奔回帝北城。过几日是靖安侯笀辰,她日夜闹着要回来参宴,靖安侯只得将儿子送到京城,换回这个皮实闹腾闺女。
刚进府门,便听得老头子去九华山,帝梓元转身跃上骏马,扑哧扑哧爬山去。其实靖安侯那时候年岁也不大,三十而立,正当壮年,帝梓元从小喜欢和他蛮着干,自懂事起就唤她这个爹为老头子。
出帝北城,帝梓元花个时辰才在九华山半山石亭里寻到个人喝着小酒靖安侯。
靖安侯瞧见自己半大闺女,指着满身尘土她脸色板,“大姑娘个,回府也不梳洗梳洗,这般模样,成什体统!”
帝梓元嘿嘿笑,窜到靖安侯面前,将石桌上茶水顿牛饮,“老爹,你当初把送进咱家军营时候,咋不想着也是个姑娘家。如今看陛下真收这个儿媳妇,入京城琴棋书画摸黑,后悔吧。”
那时候,靖安侯看着她,神情平淡而认真,笑半晌,起身,望向山下帝北城。那里城池屹立,缕缕炊烟遥向天际,和乐安宁。
“君重不如国,国重不如民,梓元,此话,你当谨记。”
这句话,是父亲坚守辈子底线,她怎能忘!
靖安侯眼挑,“谁敢说闺女不行。”他回帝北城半年,把帝梓元个人留在京城,本就心疼,若谁再敢说她闺女半句不中听话,他也不是个软和人,准上门踢馆去。
“老爹,凭咱们帝家名声,谁敢惹啊,在京城里向可都是都横着走!”
帝梓元是个什脾气靖安侯岂会不知,韩家小太子是个温厚老实,这丫头吃不亏。两家放在平头百姓里,也算世家,只是终归帝王之家不比寻常百姓,靖安侯拍拍帝梓元脑袋,给她倒杯茶,语重心长,“梓元,你现在还小,陛下只会觉得你性子烂漫,等你日后入宫做皇家媳妇,切不可如现在般放肆张狂。”
靖安侯难得有郑重时候,帝梓元敛嬉笑眉色,悄然立直。
“梓元,爹跟你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天无二主,咱们帝家当年功劳再高,也不能越过皇家界限,否则对晋南和帝家就是场灾难。你要记住,作为臣子,效忠君主是本分,作为帝家人,守护百姓也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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