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走过昏暗神道,来到庙前,推开正殿门。伴着道沉重门枢转动之声,殿门开启。他迈过高高门槛,进入这座深旷而神圣幽殿,来到供着大魏数位已故君主神位神坛之前。
那里,燃日夜不灭长明之灯。每到朔、望之日,祭祀奉飨,明灯魂守着他祖父、父亲,以及,他兄长。
束慎徽面向神坛,盘膝,坐到地上。
无边黑暗自通天殿顶倾涌而下,将他身影吞没。他在幽阒大殿深处,闭目,静静坐夜,宛如睡去。
当拂晓第缕熹微光自开夜殿门缝隙里透入,他慢慢睁开眼睛。
束戬脸顷刻间涨得血红,不知他怎会语便说中,如同他当时就在近旁,亲眼看到过那道遗旨似。他下意识地想要告诉他面前人,自己不信那些话。退万步说,就算他当真觊觎自己皇位,他也绝不会照遗旨说那样去做。
是,他绝对不会。他可以发誓。那道遗旨上话,甚至令他想起来就感到愤恨。元旦大朝会上,他在冲动之下拒绝请辞,就是对那道遗旨无声反抗——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却又没法反抗到底。生平第次,他觉自己是如此软弱,他心里太乱,仿佛头顶天,突然破穹隆,他时不知该怎办才好。
他和束慎徽对望片刻,终是狼狈地挪开视线,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没有事!三皇叔你想多。她……她只是来看而已……”
他说完,只觉心惊肉跳,连手心也捏出汗,害怕对面人不肯放过,还要追问下去。侥幸对面人没再开口,更没继续追问下去,只那样沉默地望着他。但在这凝目之下,侥幸之感很快也荡然无存。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开始涔涔地从他额头上不停地往外冒。
仿佛并没有多久,又仿佛已煎熬许久,束戬看到他缓缓点点头:“臣知晓。臣告退。”说完这句话,如常那样,恭敬地朝他行礼,转身,走出去。
夜过去,当他睁眼之时,他面容犹如此刻殿外那片曙晓,蒙上层淡淡苍白之色,他眼窝也深深地陷进去,眼底泛出血丝。
他从地上起身,仔细地整理过因坐夜而变得褶皱衣物,随即依次向着高祖和武帝神位叩拜,丝不苟,完毕,他慢慢转头,望向最后尊神位,望片刻,走近,最后停在对面。
“皇兄,自古臣下辅佐君王,从来不是易事,否则何来范蠡鸟尽弓藏之诫?辅臣尚且如此,何况摄政。当日臣弟绞杀高
束慎徽出御书房,步伐如常那样,不疾不徐,行在黑夜里变作重重沉影宫阙之间,最后,回到文林阁。
这里本已开始收拾,预备他搬离,却收拾半,便停下来。整座文林阁,此刻也陷入漆黑如墨夜色当中,内外不见半点灯火。
他慢慢地停在阁前台阶下,伫立。
随在他后张宝疾步入内,呼醒里头已睡去侍人。几人从睡梦中惊醒,点火亮灯,再随张宝出去迎人,奔出来到大门外,却见阶前空荡荡,已然不见人影。
束慎徽来到太庙。这个点,职掌门匙值宿官也已睡下,忽被守卫唤醒,急忙起身,趋到近前拜见过后,也不敢多问什,打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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