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之前,贤王便已上书,以年老力衰精力不济为由,辞去他在朝中切职衔。
他确实老,这个年纪,本早该含饴弄孙,然而从前空有引退之心,繁务羁身,何来随心所欲。而今北境平定,皇帝雏凤清音,正式亲政,他自然去意坚决。
少帝苦苦挽留,却是徒劳,无计,最后只能应许。当日,亲手将贤王扶入尊座,领着百官拜谢,场面令人动容。不过对此,有多虑者,或是被兰荣下场震慑,大约是出于兔死狐悲之意,另有看法:朝中已去摄政,少帝摆脱束缚,如去压顶之山,岂会再能容忍掣肘。如兰荣之流,在摄政王去后,于少帝便无可用之处,有如此结局,顺理成章。如今还剩位贤王,他自然也该退。
似这般论断,属大不敬,从前群臣轻视少帝,或还敢私下议论几声,如今随他权柄在手,渐渐树威,谁人还敢说出口,最多也就是私心所想罢。何况君主之心,又岂是臣下所能体会到
“跟过将军,做过青木营员,是杨虎此生最大荣誉!”
说到这里,他眼中微微蕴泪。
他已褪去战袍,今日身常服,但却单膝下跪,朝着姜含元,行个旧日军中之礼。完毕,他转身而去。
姜含元望着他背影,脑海里浮现出当年他初入军营之时那张青涩而莽勇面孔,无数次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胸中阵热意翻涌,冲着他背影高声道:“杨虎!七郎!”
“能和你,还有许许多多和你样同袍并肩战斗,这也是姜含元此生最大荣誉!”
是想回去呀?可是那里不是边地吗,大人都说长安好。将军你知道为何他回长安,反而不高兴——”
“阿果!”
杨虎仿佛听到什,叫声。
阿果闭口。他走过来,将侄女也送上马车。等阿果上去,趴在车厢窗后,露出脸,依依不舍地和姜含元再次道别之后,他也恭声道别,请她留步。
姜含元返身入内,片刻之后,身后忽然传来阵急促脚步之声。
杨虎闻言停步,慢慢转头,凝视她片刻,忽然冲她笑,目光闪耀,神色飞扬,旋即大步离去。
姜含元目送,唇角始终噙笑。
明天就要走。临行,她应邀去往贤王府邸,有场为她而设饯宴。
在这座城中,她不想见,谁人都可不见。即便是宫中那位少年。唯独贤王是个例外。
其实即便贤王没有邀她,临走,她自己也会去拜望番。
她转头,见是杨虎又回来,便停步,含笑问道:“还有事?”
杨虎转头,望着北方天空,定片刻,慢慢道:“将军,这趟,樊将军没有回。临行前和他道别,问他为何拒封赏回往云落。他说他本就是云落之人,家族世代便为守护家主而存在。他当初出来,是为伴随将军,如今仗打完,将军也不再需要他,封赏和官职,于他而言,不过是身外累赘。回去,继续守护云落,才是他余生要做事。”
他转回视线,落到姜含元脸上。
“很羡慕他,无牵无挂,去想去地方,做想做事。”
“天下无不散筵席,就此别过。但请将军记住杨虎。将来,无论何时,也无论在何地,倘若将军有召,必第时刻返回,听命麾下,继续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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