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子时,嘉芙问声门房,得知哥哥甄耀庭还没回。
哥哥从前倒不是没有过夜不归宿,但明天早就要出门,何况前世这夜,嘉芙记得他并没出这样事,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心中牵挂,加上心思重重,下半夜就没怎睡着,第二天清早,早早起身,刚梳妆完毕,换好出行衣裳,就听院子里传来阵塔塔作响脚步声,门咣当声被人推开,扭头,见哥哥脚跨进来,身上还是昨天那套衣裳,便知他夜未归,迎上去,刚要问他去哪里,却见他变戏法地从身后拿出只盒子,献宝似地双手托过来,兴冲冲地道:“妹妹,快猜,盒子里是什?”
盒子是用整段沉香木所刻,上面镶嵌云贝和宝石,精美华丽,光是这盒,就价钱不菲。
嘉芙看眼,皱眉:“哥哥,你昨晚去哪里?怎不说声,娘担心很!”
甄耀庭摆摆手:“这不是回来吗?等下跟你说!你快猜!”
片刻后,那少年意识似乎有些清醒回来,目光渐渐聚焦,定定地望着披件斗篷嘉芙,动不动。
金家伙计见状,松口气,忙从地上骨碌爬起来,边将那少年胡乱裹回在破草席里,边道:“们这就送他回去。马上走,马上走!”
少年脸被破草席遮挡。伙计抬起席筒,急匆匆地走。
张大知这两人如此抬回少年,不过是在等他死,然后再找地方处置罢。但这样事,太过寻常,只怪少年命不济。想到明日早东家就要出发,事情既被撞破,料这两人是万万不敢再回头弃尸于自家码头,也就作罢,回头请嘉芙回轿。
嘉芙转身,走几步,眼前浮现出那少年方才望向自己时眼里流露出那种目光,脚步不禁微微顿下。
嘉芙不猜,转身不理他,甄耀庭急,自己打开盒子嚷道:“紫鲛珠,这可是紫鲛珠项链!追夜才买回宝贝,送给你!”
嘉芙转头,惊讶地看着盒子里那条项链:“你从哪里买?”
甄耀庭得意洋洋,把经过说遍。
原来昨日他随张大在码头忙碌时,忽听人议论,说有个波斯来胡商,手里有条传说中用紫鲛珠串成项链,听说泉州巨富遍地,本想来此高价而沽,却直没遇到合适买家,今天就要走
她知道,那是将死之人渴望继续活下去目光,这其中绝望和希冀,她感同身受,再清楚不过。
她回头,再次望眼那几人背影,迟疑下,还是道:“张叔,把这孩子留在咱家船坞吧,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病,要是能瞧好最好,死话,就把他埋。”
张大愣,随即明白,小娘子这是动恻隐之心,不忍看那少年活活等死。
甄家船坞里雇佣做事人至少数百,也不在乎多个,小娘子既开口,他自然无不遵,点头道:“小娘子心善积德,小这就遵命。”说罢上去几步,朝那俩伙计喝声,命将人速速抬到甄家船坞。
俩伙计只是奉管事命出来抛尸,没想到中途出这岔子,正暗呼倒霉,忽见张大愿接手,松口气,立刻将人飞快地抬回来,边不住奉承,边撒开腿地往甄家船坞去。张大叫随从跟上去处理事情,自己护送小娘子回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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