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影亦凝如岩柱,只听他喘息声慢慢小下去,面上那层原本骇人淤青之色渐渐褪去,脸色变得灰白,整个人仿佛失去力气,慢慢地坐回到那张御座之上。
裴右安走过来,将嘉芙从地上扶起,带着她,出殿门。
……
皇帝五十万寿庆典上余声尚未消散尽,
“万岁!夫君!为人母,方知母心。姑母当年决然不悔,难道便是为今日如此场面?她在天若是有灵,何以能安!求万岁,求夫君,便是有天大怨气,也要三思而后行,免得覆水难收,日后追悔莫及!”
她朝着皇帝重重叩首,又转向裴右安,待要叩下去,裴右安个箭步上去,将她扶住。
“芙儿!”
裴右安眼角泛红,将嘉芙从地上扶起。
嘉芙再次推开他,走到依然僵立在那里皇帝面前,下跪。
,便是要朕拿己命去换你命,朕亦心甘情愿!你却让朕再失望!非朕逼迫你至此地步,乃是你迫朕不得不如此行事!你不认朕便罢,朕要将这江山传给朕孙子,你竟也要和朕忤逆?好,好,你走……”
嘉芙赶到殿外之时,恰听到里面传出阵桌椅倾覆似轰然之声,又隐有皇帝咆哮之声,殿外空荡荡,宫人早被李元贵驱走,此刻只他人,在门口焦急来回走动,忽看见嘉芙赶到,急忙迎上。
嘉芙心惊肉跳,不顾切,把推开紧闭殿门,疾步入内,被看到幕给惊呆。
裴右安侧身站在殿室中央,脸色苍白,语不发,面上带冷笑,左手手心,滴滴不住地往下淌血。
皇帝立于那张被推翻御桌之后,怒目圆睁,鼻翼急促张翕,面色更是片瘀青,大口大口地喘息。脚下掉柄剑刃染血断剑,其余纸笔砚台,连同大小印玺,滚地狼藉。
“万岁,他平日对慈儿颇是严厉,慈儿才三岁,有时犯错,他便加以苛责,以致慈儿在他面前,常拘束本性,不复亲近,然他心中对这孩儿,实是爱极,只是慈儿尚不知事,不知他严父苦心罢。想来天下为父者苦心,皆都如此。万岁爱屋及乌,要将慈儿认祖归宗,此原为慈儿莫大洪福,夫妇二人,当感激涕零。但从今往后,他父子分明骨肉相亲,相见却再不得以父子相称,天伦不复,此切肤之痛,想来非亲历过骨肉分离、相见不能相认者,难以体察。他也是仓促之间,时难以接受,这才冒犯天颜。”
“臣妇恳求万岁,此事再斟酌二。即便万岁圣裁不改,臣妇亦恳求万岁,可否再容他多些时日?世间人以亿兆计,能生而成为父子,亦是上天眷顾,人非草木,父子之情,血浓于水,怎可能说断就断?”
嘉芙说完,潸然泪下,朝着皇帝再次叩首,额触于地,久久不起。
殿内再次沉寂。
裴右安定定望着嘉芙跪于地背影。
“大表哥!”
嘉芙惊叫声,飞快跑到裴右安身边,把抓起他那只流血手,见手心被横割出道几乎深可见骨伤口,血还在不停往外涌,立刻撕下片裙角,将他手掌伤口紧紧绕缠止血。
“没事,你莫怕。你先出去吧……”
裴右安仿佛终于反应过来,转身,那只没有受伤手轻扶嘉芙肩膀,轻声说道。
嘉芙言不发,推开他,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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