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去驰援之时,城池已破,只来得及从火海中抢回杆银枪。
同年,雁南关破,沧云告急,卫国公当胸中箭,生死难料,萧镇北双腿尽断,不复威名。
他千里奔袭路杀回,也只拼死守下座残城。
永贞三十四年,帝崩,他率军南下,拥立新帝。
卫国公开祠堂,亲手将他名字从族谱上抹去。
不然他何至于做个无名扛旗小卒?
当着长子面,老国公没将后面话说出口,转身也摸进小三娃儿营帐,搂着发热浑身滚烫小小少年,喂他口药酒。
那夜,小三娃儿梦里是将他死死压在身下,替他挡刀钟五爷。
血流他身,又温又热。
他好像在这温暖里,回到小时候。
拍地山响:“把三娃儿托付给你时候怎说!让你好生照看着你弟弟!结果呢?他什时候跑进埋伏圈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大将军怎当?三十二旗若没有三娃儿去捞这把,早被鞑子包圆,你还有脸对个孩子使军法!这是们漠北军作风?真出息你萧镇北!你那脸皮扯下来都能去糊城墙!”
萧镇北跪在下头,举着铜盆给他爹净手洗脸:“倒也不是为着他偷那点三瓜俩枣,他立大功,本可将功抵过,不罚他也不是说不过去。”
“你也知道说不过去!”萧康胜冲他瞪眼。
“父亲有没有想过,三娃儿为着几个日日欺负他,就能生往埋伏里闯,什性命军法军纪都不管不顾。来日若碰上他在乎呢?难道们要眼睁睁地看他掀翻天?
千金之子,不坐危堂,他这脾性不改,父兄又能护他到几时?”
他直往前走,直走到面目全非,眉间落满霜雪,再无岁月可回头。
小三娃儿,没有家。
除夕夜,全家人在起守岁,院子里大雪纷飞,哥哥们唱着喑哑苍凉塞下曲,他偏要偷偷爬上供桌喝那甜甜糯米酒,醉得摇摇晃晃坐不稳当,个倒栽葱摔到父亲怀里。
于是,原本还有些感伤家人,都纷纷笑起来。
阖家团聚,大抵就是如此幸福模样。
后来,有死别,也有生离。
永贞三十二年,鞑挞攻破天门关,八万守军阵亡,鞑挞斩其左手以计军功,后纵火焚城,守将萧平疆战死,死无全尸。
连串反问让萧康胜也沉默少倾,叹道:“三娃儿随他娘,心太软,脾气却硬,瞧着软绵绵好脾气,怎惹他都不吭声,实则是个最刚强性子。过刚易折,他这脾性,迟早是要吃大亏……”
萧镇北宽慰道:“三娃儿聪明很,还未必谁吃亏呢!头回见着鞑子偷营,就能摸清他们走向,甚至把和他二哥打法都算计进去,时机、局势都估算分毫不差,差分他今日都下不来青山头!
让他抗帅旗,还真不算埋没三娃儿,以后往哪打,大军都跟着他,准没错!”
萧康胜:“三娃儿就亏在……”
没有个好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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