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可以不起琼华宴,吾等可以无功名、无前程,但九州变革之星火,绝不可亡于今时、今日。
第批燃灯者,破釜沉舟以身献祭,挡住时代前进之时向新政奔涌而来洪流,睁开双眼。
风雨如晦,时渐日暮,狂风骤起锋芒乍现。
九艘龙首大舟静静地停在逍遥河边,灯火未亮,大宴未起,传承上百年宴仪朝静默,以这样方式宣泄着对当权者肆意落下铡刀不满。
前来观舟起宴百姓们不由得失望而返,却在回城途中听到更为震撼消息。
国子监三千监生与会试考生道,长跪于大雍门风雪之外。
无论会试做得如何漂亮锦绣文章,取得何等光宗耀祖名次,琼华夜宴不起,九州不录取仕,这些年寒窗苦读便成世家与朝廷博弈之间,最先牺牲代人。
千金之子不坐危堂,陛下不该冒此大险,可唯庸有没有想过,忍——难道就是最稳妥路吗?
你忍,东宫也忍,忍到云开月明那天吗?
过往有萧三横在陛下与世家之间,有他在,朝中只会有倒萧拥帝这派,世家仇,万万也不会冲着陛下来。
可陛下亲政之后,他政令清明,势必会与四大家有摩擦,你又如何能确保,世家不会再冒次险,放把当初萧家火?”
飞雪如絮,炉水滚沸。
朝廷为如何安抚他们而忧心忡忡,禁卫因唯恐他们闹事而严阵以待,元辅担忧他们有损君威而谨小慎微。
但此时,星光泯灭漆夜里,这些未有前路学生长跪于风雪,齐声奏请。
“古来度圣贤诗书者,当为生民立命,清田丈量治田地兼并,解国库忧难,此为功在社稷、利在万民之圣举,然九州地方利益所囿,反制国策难行。
今——特请行高祖之国策,三千监生齐下江南,巡田亩、量田产、编黄册,为社稷谋福祉,为万民求生路。”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杜明棠沉默良久。
他花白须发颤抖着,宛若窗外白雪。
“釜底抽薪,逆风持炬……势必是要烧死人。”
“是啊。但自古以来,又有哪次变革是不死人呢?”庄学海抬起头,也看着窗外纷飞雨雪。
“若能以命燃灯,焚世间邪祟,照天地清明,是吾辈毕生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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