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报是广川传回来,袁大将军遭逢谢家炸堤……生死不明。”张之敬言简意赅地把话说完,看着萧亦然,颗心几乎
百万中州人,百万中州兵——
雍定城门前百姓奋起反抗传进宫中,朝野上下文官顾忌着太后手里还捏着皇帝性命,这才没有闹出更大事端。
府军也因此各退步,未能入城,向北三十里,鸠占鹊巢——占据铁甲军北营。
说到北营铁甲,张之敬又小心翼翼地看眼萧亦然,谨慎地组织着言语:“北营铁甲军进入河北,深入敌后,袁大将军率人兵分两路,路弃马上山,强攻堰口,另路带着马匹绕过陵峡口,在上游切断水位。
袁大将军在率人攻上陵峡口堤坝时,谢家炸堤毁堰,爆炸之威加上滚滚水流……铁甲军损失惨重,几乎是全军覆没。
三元榜首,两代帝师,修撰大典,注经无数,桃李满门,朝野上下多半都蒙受过他教诲,九州遍地流传尽是他文章……
这些虚名对寻常百姓而言,都不如“天王老子瞧见他,那也得老老实实下跪行礼喊老师”来得震撼。
就是这高庄大学士,当街而死,尸骨未寒,不许祭奠,甚至连牌位都被打进血泊里。
那能坐视不管吗?
断然不能。
而后……”
张之敬声音哽住。
而后……便是场血流成河屠杀。
他身经百战,杀进过鞑挞金帐王庭,见过太多生死,却从不曾见过这等悲烈场景。
批人倒在刀下,另批人又立刻撩起衣摆,当街坐在滚烫血泊里。
余下残军遭遇谢家追兵,铁甲军南归中州路被截断,随后便也失去踪迹,再也没有军报传回。”
……
萧亦然默片刻,周身剧痛翻涌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他在这连番噩耗之前便有预料,但凡河北战事顺利,哪怕他留给袁钊万余人只剩下三两千残军,琅琊黎氏也不敢觊觎中州半分,更遑论调动府军北上逼宫。
“阿钊他……如何?”萧亦然深深吸口气,看向张之敬。
手无寸铁男女老少,举着劈柴斧头、做饭菜刀,甚至是刚从工棚上拆下来棍棒,奋不顾身地冲向规整有素琅琊府军。
庄大学士之死,如爆裂炬火,燎遍四城原野。
这些百姓们虽大多目不识丁,甚至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该如何写,从没完整读过本书,也从没见过那个就连皇帝也要跪庄大学士到底有多高,却在阴阳两隔、外贼入城之时,听懂他临终前最后场教诲。
——宁做玉碎,绝不瓦全。
这座伤痕累累皇城,扛过断供、饥荒、大水……嘶吼着露出悲烈血性。
张超组织起仅剩上千禁军,在坍塌城墙上浇满火油,烈火焚城。
冲天火光下,无人退却,仍有源源不断中州百姓赶来南城相援。
他们或许压根儿就听不明白庄大学士临终前那些引经据典悲壮之言,也根本就不明白为什分明是亲母子太后要用娘家兵来打儿子城,但谁都听过街坊四邻教孩子念书上进时,常挂在嘴边那句话——“万事不如读书好,读书人造化高”。
若要再问读书人造化高在哪儿?
答案便只有个——像庄大学士那高。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