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阮青洲,罗宓说得自怡,面上笑颜展得更开,余着花信年华时明媚清丽。她细数着阮青洲习性,连同衣食起居里细节都叙述通,条条不落,说到记不起,才笑着收尾道:“往后母妃若是不在,这些事还得由你来和他将来妻子交代。”
母妃。
段绪言细观着面前那人模样,怔片刻。他记不起被人疼爱感受,就连自己生母是何模样也记不起半分。
本该与他血肉相连那人,自他记事起,就只停留在画上,他甚至不知道有母妃是种什滋味。说起从前,他唯能想到点温情,大抵就是段承对他略感满意时,才会露出笑容。
称为
这五年来,他单凭这种信念熬过每日,只是在宫廷禁锢和身份束缚之下,如今这念头更加强烈地吸引他,要他在这里弱肉强食般地生存下去,直到取得段承最想要东西为止。
声微弱猫叫唤醒风雪夜,陷进雪中脚步声窸窣作响。感知到有人走近,段绪言睁开双眼,就见红苓提灯而来,在他面前停步。
“进来吧,贵妃夜间难眠,正寻你呢。”
箫声荡入雪夜,声声绵长,吹是飞鸟断翅,亦是落叶飘零。这曲调从前被欢声淹没在风颜楼里,如今锁在萃息宫中,依旧无人会去细听其中蕴意。
随着曲奏停,段绪言收起手中长箫,端跪在罗宓寝殿中,那野猫也得允准入殿,觉得暖,便懒躺着不动。夜深时,殿内特意熄大半烛火,此时罗宓在床榻上倚靠着,经这舒缓曲调安抚,稍眯眼。
褪去,便又被人拎起脑袋。
方才摔出碎瓷被强力塞进嘴中,丁耿妄想呼救,张口时往外吐都是带血碎茬。
喇出痛意充斥口舌,丁耿紧捂着嘴,双眼瞪得赤红,段绪言却毫不忌惮地将那人头又往下按去。
“丁公公今日可要长点记性,”段绪言说,“这才叫疯。”
——
“浔儿,到母妃这儿来。”
罗宓当他是阮墨浔,所以常常这喊他,段绪言便也顺理成章地利用这种错爱来攀附她。
“手该冻寒吧,捂捂才好。”罗宓摸见冰凉,便用手炉帮他捂着,暖热,才又替他揉搓着双手。
罗宓动作轻柔,手中温度也正好,回回自掌根按揉至指尖时,段绪言便觉得舒活不少。
罗宓说:“幸好你没洲儿那坏毛病,他心神不宁时就爱往手上掐指印,不知痛似,非要这替他抚着,他才能稍稍安稳些。还有啊,他口味淡,但专爱挑酸甜口东西尝,最爱还是乌梅,夏日煮几道酸梅汤,上缀几片桃花瓣,便能把他留在萃息宫里半日有余。”
房门打开时,外头聚起人群慌忙散,段绪言自行去领罚,便跪在萃息宫外。
跪到夜间时,足边落雪恍若堆高几寸,野猫不知何时寻来,依偎在他身侧,段绪言垂头看眼,用手背去蹭它侧腹皮毛,反倒从那处触到些暖意。
可风雪半点不饶人,刮完道,便如同把人皮肉也割开层,段绪言忍着刺骨寒,合起眼。
他在想北朔。
他想活着回北朔。待到可以重归北朔之时,他能光明磊落地冠上北朔皇族姓氏,待来日洗雪关州战败之耻,他就要成为段承最引以为傲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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