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景惧怕得发颤,跪地时语无伦次:“是小生,是小生错!凭着兄长溺爱,小生不务正业却还不服旁人说道,听人嘲讽要靠兄长养活便想为自己挣得颜面,是小生爱慕虚荣,夸下海口,不该在喝花酒时以布防图为噱头邀人到府中……时糊涂!糊涂啊!求求督主!梁督主既能助护下半张图纸,也定能救高家命,督主要什,督主要什
阮青洲来时褪披风,身齐整,迈步上阶时风吹得正凉,段绪言默然守在楼角,握暖手中玉石,于两人错肩时塞进他手心。
阮青洲默契接过,将那温热收进袖下,于人前行礼入座。
热茶散香,阮青洲缓缓饮口,端坐正视前方。但这两人之间猫腻,梁奉算是看得真切,他眯着双眼,目光定定落在阮青洲摩挲着玉石指尖上,不胜其烦地轻轻拨手,扫开身旁香炉里浓郁熏香。
再听鼓锤锣响,戏已开场,看台上伶人交交牙牙,梁奉双眼更是沉重,未料困乏至此,手掐虎口竟也徒然,不知何时沉下眼皮便也昏昏欲睡。
骤然鼓声如雷而起,梁奉竟在半醒中听得声“督主”,声如旧识,让人时恍惚。
越是深秋,昼夜愈寒,梁奉自夏末起便开始嗜睡,等到天冷,咳疾更是闹得厉害。
几番寻来郎中配药,吃药也不见好,夜里因犯咳再睡不成,他每日顶着乌青眼圈,只能往鼻下抹上点薄荷膏提神。
道是为颂扬官民鱼水之情,叶宣鸣同礼部提请在宫中搭台唱戏,这日正是开戏之时,各王侯大臣陆续进入看台,便连阮青洲也得允准出席。
因而梁奉才入司礼监,便叫来刘客从。
“前日陛下拟旨时不曾提过太子之名,今日他又如何出得东宫?”
“梁督主!”
再又声,梁奉心惊,猛然醒神,双眼顿睁那时,却见阮泊文正朝此处看来,与他对视时神色漠然,不过片刻便将目光又转回台上。
梁奉循着看去,只隔着屏风瞧见台上两道昏暗人影,口中念着分明不是戏文,却是——
声重鼓,犹若雷响,雨点似在眼前坠落,梁奉双眼转,便醒在六年前雨夜。
梁府夜深人静,他摸着腰牌站在廊下,手中攥着半张布防图,道:“高二公子惹这样祸端,求又有何用,图纸失窃绝非小事,令兄又是掌管工部尚书大人,难辞其咎啊,若关州因此生出祸患,斩首也不为过。”
刘客从说:“原是不能来,但事关宫廷大戏,礼部本当拟好戏本呈递给陛下审阅,可陛下事务繁多,戏本这等娱乐之事便先交至司礼监初审,碰巧义父昨日病乏,严九伶代为批阅,戏本呈交至陛下眼前时,偏偏多样《桃叶歌》。虽说首情爱之曲,难登大雅之堂,陛下划这曲目,却因此忆及替太子驱邪时在东宫所栽桃树,最终也只浅浅责严九伶几句,便将太子列入看席之中。”
“又是这宵小。”
梁奉嗅着薄荷膏,靠坐椅上,冷哼声,转而扶扶额:“犹记得中场该有首祝辞吧,要你在戏开场前改唱词,让那些个伶人乐人高赞东宫,捧拥太子。日月同辉场面,皇帝不兴看吧。”
——
今日天阴,看台三面镂空,秋风寒凉,袭来时穿廊而过,便引得众人抖擞,捧起手边热茶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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