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小心烫。”阮誉之吹去热气,递他手中。
段承看眼,问他:“你不吃吗?”
“口味不样,尝着酸,你尝着甜,”阮誉之拿起个新鲜掂掂,“吃这个。”
看他慢慢把橘络扯净,段承垂首咬口自己手中果肉,果汁入口还带着几分热,渗开后酸甜余味便留在舌尖。段承迟迟道:“不会觉得酸,是因为北朔橘子还没烤出来这般甜。”
阮誉之轻笑:“你要喜欢,往后常给你带。”
他不是未净身宦官,阮青洲也不该是屈身他国质子,他们会光明磊落,他们要光明磊落。
是时再听廊下脚步传来,便见铁风露身窗外,避讳着侧过眼眸。段绪言淡然笑,俯首贴吻阮青洲额角。
“相信,青洲,”段绪言低声,“聘礼,你会满意。”
——
半个时辰前,行宫烛火未熄,段承独坐灯前,指尖捻起几丝陈皮,久久摩挲。
成婚。
二字如同锁环,旦扣上,不仅是余生中纸契约、个名分,还将成为两个姓氏乃至两国羁绊。
两国太子与皇子成婚,臣民会道荒谬,违背延续香火传统又将阻挡段绪言登储之路,他与段绪言之间传言也将落实,往后就会成为段承心中永久芥蒂。
段承会容许自己儿子潜伏南望,却与敌国太子陷入情爱吗?何况……
阮青洲垂望已久,忽又念及周问那日所言,他稍稍挪动左腕,见袖口处露出点桃花刺青,却再难看清皮肉下脉搏。
然而情深潭水,至分道扬镳时,终成往昔,到后来,也只传成后人耳中道听闻。
天冬元年,南北初建,两帝嫡子相继出世,取名阮誉之、段承。两国共治,两人遂相识结成好友,可就如古语所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道不同仍将不相为谋,少年时共学共游默契在政念产生分歧后逐渐崩裂。
后来,偏执、争吵乃至僵持,两人最终恩断义绝,分两治,也都默许彼此关系从疏离走向敌对。长达二十余年关州之争,便是他们试图让对方顺服自己执念。
事到如今,段承赢得关州,再见南望摇摇欲坠时,却没争夺和胜负欲望。
他
晒干橘皮犹带果香,冲入水中香气更醇,却也不同于新鲜时那般清爽,再闻,忆起便是冬日暖阳下橘皮铺晒开来情形。
段承忘挪手,指头抵在烫热杯壁上,灼着退缩时,仿佛被另人牵去,拉至嘴边吹着气。
几点薄雪似是飘落眼前,少年阮誉之朝段承烫红指头哈出几口寒气,塞进地面积雪中。
“这样还会痛?”阮誉之问着,见他缓缓摇头,才往袖口搓搓雪,将冒气甜橘拾起。
在炭火盆中煨过橘子烤得正热,皮上都显出焦黑,阮誉之替他剥开,指头烫得不住摩挲。
“你有想过……”阮青洲默然片时,还是选择缄口不言。
“想过什,”段绪言接过,“自己处境和前途、旁人偏见和流言,还有君臣猜疑和提防吗?”
“嗯。”其实不止,但阮青洲还是应声,被段绪言托近后脑,轻按在肩头。
段绪言说:“想过,也没想过。”
既是冲动也是预谋,他要留下阮青洲,就要选最名正言顺光明正大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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