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不管心中怎想,面上不露半分,总是微笑,从头到脚写着两个字:体面。
何青青甚至怀疑,就算他们见到真正鬼,脸上还是那副表情。
她看会儿星星,又觉得心里话说出来,星星也不愿意听。
何青青走回案前,铺陈纸笔:
“宋师兄,这里每个人都对很友善,但还不习惯。她们笑着,却好像离很远很远。你说师父性格偏激,拜她为师,不知是福是祸。也不能预测命运,只知道师父是对好。
跑腿外门小弟子没有走远,也无人在意他走没走。
他默默攥紧拳头,块灵石有棱有角,硌得人掌心剧痛。
……
何青青独自凭栏。
夜色苍茫,天星散落,似飞雪点点。
仙音门绛云与望舒两派分裂已久。绛云收下亲传弟子后,没有亲自教过日,便匆匆远游。
这个弟子出身低、修为弱,容貌丑陋如鬼,仅凭首《风雪入阵曲》,在登闻大会上大放异彩。
曲子不算极难,有人说妙烟仙子弹得更好,何青青只是走运,先步得到它。
凭运气得到东西,总会凭实力失去,也有人猜测绛云时冲动收徒,已经后悔,找不到理由反口,只好避而不见。
在何青青看不到地方,这些流言插上翅膀,传遍仙音门。
“她说脸不能再拖下去,仓促远行,为寻访云游四海“妙手神僧”。若有大师施展神通,或许枯木回春,能为恢复容貌。
“如果天意眷顾,真能治好,想下山趟,去千渠郡看看你。看眼就走,定不会耽误你办正事……”
何青青写完默念遍,长出口气,满意地投入灯笼中。
纱灯里蹿起长焰,满纸墨痕被火舌吞噬。
灰烬随风飘飞,顷刻没影子。
分明是初夏时节,她却感到丝丝缕缕寒意,随夜风钻进骨缝。
她住在莲花峰琉璃宫,居处华美而精致,金堆玉砌,白幔飘飞,集仙音门风格之大成。
大宗门规矩结成蛛网,经常勒得她透不过气。
她安慰自己只是还不习惯。她想活得有人样,现在做到。仙音门给她太多,人不该不满足。
每个弟子都会向她行礼,即使她揭开面纱,也不会有人对她鬼吼鬼叫。
苹儿杏儿才聊两句,引得其他人聚来,起神色古怪掩嘴轻笑,内容很快转到其他方向。
“她还打听人家棋书双绝宋师兄,真是白日做梦。”
“做梦不如做大点,选子夜文殊。他长得好看啊!”
“听说宋师兄也好看,但是谁见过?”
“宋潜机名声在外,可惜亲眼见过少,与他打过交道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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