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死。光景是重伤。确有人看见他住在金神父路法国医院里。”
说这话是陈君宜,似乎深恐别人不相信他这确实消息,既然用十分肯定口吻,又掉转头去要求那位又高又大丁医生出来作个旁证:
“丁医生,你定能够证明这消息不是随便说说罢?法国医院里柏医生好像就是你同学。你不会不知道。”
大家眼光都看定丁医生。在先,丁医生似乎摸不着头脑,不懂得陈君宜为什要拉扯到他;但他随即然似笑,慢慢地说:
“不错。受伤军官非常多。是医生,什枪弹伤,刺刀伤,炮弹碎片伤,不会不知道,可以分辨得明明白白;但是讲到什军长呀,旅团长呀,可是整个儿搅不明白。职业是医生,在看来,小兵身上伤和军长身上伤,根本就没有什两样:所以弄来弄去,还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军长,或者谁是军长!”
几个人跑过来。他们并没听清楚是怎回事,只看见“红头火柴”周仲伟堆起满脸笑容,手拉着雷参谋臂膊,眼看着孙吉人说:
“吉翁,们明天就给雷参谋饯行,明天晚上?”
孙吉人还没回答,王和甫抢先表示同意:
“和雷参谋有旧,算东罢!——再不然,就是三个人公份,也行。”
于是这小小临时谈话会就分成两组。周仲伟,孙吉人,王和甫以及其他三四位,围坐在那张方桌子旁边,以雷参谋为中心,互相交换着普通酬酢客气话。另组,朱吟秋,陈君宜等八九人,则攒集在右首那排窗子前,大半是站着,以黄奋为中心,依然在谈论着前方胜败。从那边——大餐室前半间跑来几位,就加入这组。黄奋声音最响,他对着新加进来位唐云山,很露骨地说:
嗤!——静听着那班人都笑出声来。笑声过后,就是不满意。第个是陈君宜,老大不高兴地摇着头。七嘴八舌争议又起来。但是忽然从外间跑来个人,身白色法兰绒西装,梳得很光亮头发,匆匆地挤进丁医生他们这堆,就像鸟儿拣食似拣出位穿淡青色印度绸长衫,嘴唇上有撮“牙刷须”中年男子,拍着他肩膀喊道:
“壮飞,公债又跌!你十万裁兵怎样?谣言太多,市场人气看低,估量来还要跌哪!”
这比前线战报更能震动人心!嘴唇上有撮“牙刷须”李壮飞固然变脸色,那边周仲伟和雷参谋群也赶快跑过来探询。这年头儿,凡是手里有几文,谁不钻在公债里
“云山,你知道?雷鸣也要上前线去!这就证明前线确是吃紧;不然,就不会调到他。”
“那还用说!前几天野鸡岗役,最精锐新编第师全军覆没。德国军官教练,最新式德国军械,也抵不住西北军不怕死!——可是,雷鸣去干什?仍旧当参谋罢?”
“大概是要做旅长。这次阵亡旅团长,少说也有半打!”
“听说某要人受伤,某军长战死,——是假呢,是真?”
朱吟秋突然插进来问。唐云山大笑,眼光在黄奋脸上掠,似乎说:“你看!消息传得广而且快!”可是他笑声还没完,就有位补充朱吟秋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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