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素听着皱眉尖,鼻子里轻轻哼声。此时房间矮门忽然荡开,个人当门而立,大鼻子边对仿佛玻璃杯厚底似近视眼镜突出在向前探伸脑袋上,形状非常可笑。这人就是李玉亭。似乎他还没看明白房里有几个人,以及这些人是谁。张素素猛不防是李玉亭,便有几分不自在。吟诗杜新箨也看见,放下筷子,站起来招呼,面笑嘻嘻瞥张素素眼,问李玉亭道:
“教授李先生,你怎也来?什时候来呀?光景是新拜范博文做老师,学做侦探小说罢!”
“老箨,你这话该打嘴巴!”
看见张素素倏然变色,范博文就赶快抢前说,又瞪杜新箨眼。李玉亭不明白他们话中有骨,并不回答;他小心惴惴地往前挪步,满脸堆起笑容来说道:
“呀,你们五位!也是避进来?马路上人真多,巡捕也不讲理,眼睛又不方便,刚才真是危险得很——”
里点心,林佩珊则细腰微折,倚在张素素坐那张椅子背上,独自在那里出神。
范博文不理吴芝生讥讽,挨张素素旁边坐,忽又叹口气轻声说:
“是见热就热,见冷却不定就冷。是喜欢说几句俏皮话,但是心里却异常严肃;常想做些正经严肃事,要求些事来给下刺激!你们今天早上为什不来招呼道走呢?难道你们就断定不会跟你们同去示威?——呃,你们那位同伴,也许是被捕,很想认识他。”
张素素笑,面换过饺子来吃,面回答:
“你这话就对。你早不说,谁知道你也要来呢!不过有层——”
“什!示威还没散?”
吴芝生急急忙忙问,嘴里还在嚼点心。
“没有散。坐车子经过东新桥,就碰着两三百人队,洋瓶和石子是武器,跟巡捕打起来。不知道什时候,有人拿传单望车子里撒。那时只顾叫车夫赶快跑,哪里知道将到大新街,又碰到巡捕追赶示威人们,——吓,车子里叠传单就闯祸!拿出名片来,巡捕还是不肯放。去和巡逻三道头说,也不中用。末后到底连包车夫和车子都带进捕房去。总算承他们格外优待,没有扣留。现在南京路上还是紧张,忽聚忽散群众到处全是,大商店都关上铁栅门——”
李玉亭讲到这里,突然被打断;范博文仰脸大笑,手指着吴芝生,又手指着张素素,正想代他们两个报告也曾怎样“遇险”,并且有几句最巧妙俏皮话也已经准备好,却是片声呼噪蓦地从窗外马路上起来,接着就是杂沓脚步声在这大三元二楼各雅座爆发,顷刻间都涌到楼梯头。范博文心里慌,脸色就变,话是说不出来,身体矮,不知不觉竟想
在这句上顿,张素素忽然仰起脸来看看椅背后凝眸倦倚林佩珊,怪样地笑着,同时有几句刁钻话正待说出来,可是林佩珊已经脸红。张素素更加大声笑。蓦地杜新箨拿起筷子在桌子上轻轻打着,嘴角上浮出冷冷浅笑,高声吟起中国旧诗来:
容颜若飞电,时景如飘风;
草绿霜已白,日西月复东;
华鬓不耐秋,飒然成衰蓬!……
君子变猿鹤,小人为沙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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