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荪甫随随便便地回答,又微笑。杜竹斋在那边点头。
李玉亭怔,忍不住失声叫道:
“取岳州不是张桂军呢!是共党彭德怀红军!荪甫,难道你这里没有接到这个消息?”
“谣言!故意架到共党头上!”
荪甫又是淡淡地回答,翻起眼睛看那笼里鹦鹉剥落花生。
走,杜竹斋汽车停在园子里,这切,都不是证明吴荪甫有重要事情?可是他,李玉亭,偶然来时候不凑巧,却教在这里坐冷板凳,岂不是主人家对于他显然有戒心?然而李玉亭自问他还是从前李玉亭,并没有什改变。就不过在几天前吃赵伯韬顿夜饭,那时却没有别客人,只他和老赵两个,很说些关连着吴荪甫话语,如此而已!
李玉亭觉得背脊上有些冷飕飕。被人家无端疑忌,他想来又是害怕,又是不平。他只好归咎于自己太热心,太为大局着想,心指望那两位“巨人”妥协和平。说不定他片好心劝杜竹斋抑制着吴荪甫意孤行那番话,杜竹斋竟也已经告诉荪甫!说不定他们已经把他看成离间亲戚小人!把他看成老赵走狗和侦探,所以才要那防着他!
这小客厅另有扇通到花园去侧门。李玉亭很想悄悄地溜走完事。但是转念,他又觉得不辞而去也不妥。忽然阵哄笑声从外边传来。那是大客厅里人们笑声!仿佛那笑声就是这样意思:“关在那里,个*细!”李玉亭心跳得卜卜响,手指尖是冰冷。蓦地他咬紧牙齿,心里说:“既然疑心是侦探,就做回!”他慌忙走到那通连大客厅门边,伛下腰,正想把耳朵贴到那钥匙孔上去偷听,忽然又转念头:“何苦呢!以老赵走狗自待,而老赵未必以走狗待!”他倒抽口气,挺直身体往后退步,就颓然落在张椅子里。恰好这时候门开,吴荪甫微笑着进来,后面是杜竹斋,右手揉着鼻子,左手是那个鼻烟壶。
“玉亭,对不起!几个家乡来人,点小事情。”
吴荪甫敷衍着,又微笑。杜竹斋伸伸手,算是招呼,却又打个大喷嚏。
李玉亭跟着吴荪甫眼光也对那鹦鹉看眼,心里倒没有主意,然而他对于日本人方面消息信仰心是非常坚定,他立刻断定吴荪甫是受另方面宣传蒙蔽。他转眼看着杜竹斋,很固执地说:
“确是红军!荪甫得消息怕有些作用。据说是正当张桂军逼近长沙时候,共党也进攻岳州。两处是差不多同时失陷!荪甫,平心而论,张桂军这次打湖南,不免是
“哦——哦——”
李玉亭勉强笑着,含糊地应两声;他心里却只要哭,他觉得吴荪甫微笑就像把尖刀。他偷眼再看杜竹斋。杜竹斋是心事很重样子,左手指头旋弄他那只鼻烟壶。
三个人品字式坐,随便谈几句,李玉亭觉得吴荪甫也还是往日那个态度,便又心宽起来,渐渐地又站定他自己立场:片真心顾全大局。于是当杜竹斋提起内地土匪如毛时候,李玉亭就望着吴荪甫面孔,郑重地说道:
“原来岳州失陷不是谣传,倒是真!”
“真?那也是意中之事!长沙孤城难守,张桂军自然要分兵取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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